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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貼】異人傲世錄   第十二集 (http://localhost/phpwind//read.php?fid=115&tid=26145)


--  作者:icejack
--  發佈時間:2006 03 15 11:34 AM

--  【轉貼】異人傲世錄   第十二集


第一章

突然間聽到父親來訓練營的消息,我心裡不禁有點迷惘,父親現在掌管著兩個行省的政務,應該是很忙才對,怎麼會有時間來看我呢?

「我馬上就過去。」對近衛微一點頭,我心裡已經明白過來,父親一定是有什麼事要交代我。

幾句話處理了後勤的事,然後把其他人安排給卡羅斯,我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布簾才撩開,背對我的父親就轉過了身子,已見消瘦的臉上微微一笑,雖然神態略有些疲憊,卻依舊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在這樣的形勢下還能保持心態的平穩,我真是佩服這位被我稱為「父親」的中年男性。

「父親。」我走到他身邊,以盡量輕鬆的口氣問:「怎麼有閒暇放假?」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來看看你。」父親從頭到腳的看了我一遍,眼神中有許些讚賞,這我能感覺到:「許多日子沒見,你都快成為一個大人了。」

身為一個「流氓總督」,中傷咒罵我聽得實在太多,對於這句隱含褒揚的話還真有點不習慣,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陪我走走?」父親已經走向帳篷外:「許久沒騎馬,身體都有點僵了。」

「啊……好!」我忙跟上。

兩個人就繞著訓練營邊的小路散起步來。

整個訓練營裡一片忙碌,到處都是士兵訓練的喊殺聲,軍官們略帶沙啞的訓斥在其中就顯得特別的大聲。

「科恩。」一路無言的父親突然開口問:「知道我今天來看你是為什麼嗎?」

我搖搖頭。

「你這裡是金戈鐵馬,總督府那邊也忙得底朝天。」父親說:「而我在這緊張的時刻來看你,你就不覺得奇怪?」

「您一向不做多餘的事。」我想了想才說:「如果您真是要和我商量什麼,那麼這事一定會讓您在以後的日子裡少操很多心。」

「你這分析也還正確。」父親點點頭:「可就是有些功利了,難道我就不想看看自己死裡逃生的兒子?」

我不由的抓了抓腦袋。

「說說正事吧!除了我們,帝國裡還有其他總督是忠於陛下的,我原來希望和他們互相呼應。」父親皺了皺眉頭:「但我昨天得到消息,聖都周圍幾個敢於反抗的行省已經完全淪陷,有四個總督滿門被殺,一個總督投降魯曼。他們的行省大多在帝國腹地,加上魯曼兵員眾多,太容易被圍攻。」

「換句話說,」我想了想:「我們應該行動了?」

「雖然部隊的訓練沒有完成,但接到戰報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父親說:「陸續有逃出聖都或其他行省的官員到我們這,根據他們的匯報,魯曼已經騰出手來了。」

「軍事上我有準備,偵察早就佈置出去了。」我說:「魯曼要進軍也不是一兩天能辦到。」

看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父親接著說:「再一點,關於你和陛下的關係,你又準備怎麼處理?」

「他是陛下,我是臣子,還能怎麼處理?」我把肩一聳:「我找個機會向陛下宣誓效忠好了。」

「不要這樣做。」父親搖頭說:「這是個蠢主意。」

「不會吧?」我問:「我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對現在的菲謝特陛下而言,他會希望所有人向他宣誓效忠。」父親背起手來說:「但這裡面不包括你。」

「為什麼?」

「菲謝特陛下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親人,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可菲謝特陛下偏偏是極重感情的人,先皇夫婦的死等若是將他的心割去了一半。」父親嘆了口氣,緩緩的解釋給我聽:「而現在支撐著他的,除了為父母復仇的執著之外,就剩下你的友情了……如果你在這時候向他下跪效忠,你想菲謝特陛下會怎麼想?你是在把你的友情抽離他的身體。」

「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擔心自己功高蓋主,菲謝特陛下心生嫉妒是嗎?」父親問。

「是這樣。」

「科恩,你應該知道,為臣者不能一味為自己打算,何況你與菲謝特陛下有更深的友情在,相信菲謝特陛下也會調整自己的心態,就算是菲謝特陛下會有什麼想法,我們也有時間補救,但你現在絕不可以打擊他。」父親看著我,眼神裡透露出堅定:「宣誓效忠的事暫時放一放,你現在應該關心另一件事。」

我急忙問:「是什麼事呢?」

「雖然眼前的形勢嚴峻,但我對未來的戰局還是持樂觀的態度,我堅信科恩你能帶領大軍光復聖都與斯比亞全境,你自己認為呢?」

「是的,我也堅信這點。」我只能乖乖的點點頭,老爸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比什麼王命都重。

「就像我剛才說的,現在支撐菲謝特陛下的有一半是復仇的慾望,當勝利的那一刻來臨時,菲謝特陛下心中的執念會消失,他的心又會缺少一半,到了那時,就算是有你這份友誼的存在,可能也不足以彌補這一切。」父親的臉上有些憂鬱:「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覺得這件事好複雜,複雜到我從未注意過:「可我不明白老爸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簡單點說吧!菲謝特陛下現在的人生目標就是復仇,當我們殺了魯曼之後,菲謝特陛下就沒有人生目標了,我不知道他那時會幹出什麼事情來。」父親壓低了聲音說:「一個以仇恨支撐的身體,往往在那時會垮掉。」

「那我們該怎麼做?」

「在你來說,就用你的感情去盡量填補吧!我也會想辦法的。」父親又嘆了口氣說:「菲謝特陛下心中的那道傷痕,只有用真摯的感情去呵護才會癒合。」

「給陛下找個妃子不是很好嗎?」我眼睛一亮:「有了自己的另一半,菲謝特的感情又多了一個寄托。」

「我也想啊!」父親讚許的點點頭:「可你知道嗎?目前我們就兩個行省,根本沒有能配得上陛下的女孩子,這關係到財產、聲望、家族等因素。要想找到一個好的妃子,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聽了父親的話,我再低頭想想,自己的地盤上的確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所以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我必要時會給你去信的。」父親靠近我說:「一旦有了合適的人選……科恩,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人給我弄到手!」

「難道……」我小吃一驚:「這裡面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當然了。」父親突然笑了,笑得很暢快:「如果換了你是那些總督,一邊在和魯曼眉來眼去的時候,另一邊把自己的女兒或者孫女送來暗月參加王妃選拔……你認為魯曼會對你怎麼想?」

「好樣的!」我明白過來,大叫一聲:「真不愧是老爸!」

「你明白就最好,此外,你也要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老爸語重心長的說:「一旦開戰,大家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父親放慢腳步,讓我和他並肩而行:「前幾天我堅持降了你的爵位,生氣了吧?」

「沒有。」我搖頭說:「爵位什麼的,我沒有放在心上,那不是我所喜歡的東西。」

「爵位和官職不是你唯一追求的東西,我很高興你這樣想。」父親的話頓了一下:「有關於你和菲琳她們的事,我都知道了,還有我在萬普的那位沒有見過面的兒媳。」

我羞愧的連臉都紅了。

「不要這樣,雖然這件事你處理得不好,但還不是個大錯,沒什麼大不了的。」父親笑笑說:「現在就是父子間的談話,不要太緊張。」

「可我……菲琳她們不肯原諒我。」我憂鬱的說:「我明白,就算是她們現在不說什麼,但心裡都會不高興。」

「何止是他們,連我都不會高興。」父親看著我說:「說真的,科恩,你是我兒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從你小時候開始,對你腦子裡時常冒出的那些詭異想法,我也不知道是該壓抑好還是放任好,所以我只教授你一些知識,而不為你做過多的解釋。因為我知道,你對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與答案。」

我驚訝的回望著父親。

「但我卻遺漏了一點,再怎麼說你都是一個年輕人,不管你的思維如何敏銳,經驗還是不足,太多的事情你沒有經歷過。」父親拍拍我的肩:「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放任你,這是我的錯。」

「父親……」

「不說這個了。」父親的眼光看向別處:「關於菲琳她們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能怎麼處理?

原野上的風刮過身邊,帶起我身後的披風,看著披風刺繡上的血跡,我無奈的搖搖頭。

「告訴你幾句話吧!」父親湊過頭來說:「以禮相待,以誠相待,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就這麼簡單?」

「你和菲琳三人原本是朋友,因為前皇妃的命令而成為名義上的夫妻,這中間本身就需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但你太忙,沒時間相處,再加上其他原因,所以這關係就弄成現在這不上不下的狀態。」父親點點頭:「多點時間,大家都會找到各自的位置的。」

「不可能啊……老爸你知道,菲琳她們……」

父親抬起手來,制止我再說下去。

「我什麼都知道,你記住我說的話就好,你說是自己的錯,你就那麼肯定菲琳沒錯?」父親的眼睛眨了眨:「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讓妻子打壓?」

我苦笑一下。

「給你講個故事,我們就說說一家三姐妹好了。」父親看著我:「三姐妹都嫁給同一個男子。大姐是個聰明、冷靜的人,但比較嚴肅,以為做好家務是盡到對丈夫的愛護,總想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變自己的丈夫,還要求丈夫遷就自己,因為這樣而造成夫妻關係的不和諧。但二姐呢?她一貫聽從大姐的意見,在對待丈夫這件事上盲從,不會居中調節,進一步加深了不和諧。至於那個小妹妹,她的性格太溫柔,覺得自己也不夠份量,認為有異議的話會給四個人的關係帶來更多的麻煩……結局嘛!就跟你現在的情況差不了多少。」

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這關鍵的地方在大姐,她以為能靠自己的愛改變丈夫,讓丈夫變成大家都滿意的人,卻沒有意識到丈夫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父親笑笑:「現在你要想有所突破,就得從你自己下手……讓菲琳明白她在好心辦壞事。坦白說,這是一個複雜的過程。」

「是。」

「那就這樣,你這邊的事加緊,我回城了。」

「我知道的。」我點著頭答應:「你也要小心身體。」

「我的身體沒問題。」老爸有些傷感的說:「只是現在才知道,有朋友陪伴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有的東西,失去了就再找不回來……」

老爸再拍拍我的肩,沒再說什麼,走向自己的衛兵。

我看著父親穩健的上馬,向他揮手告別,心裡卻在仔細揣測著父親剛才的話。不錯,有的東西失去之後,你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向身後的傳令兵做了個手勢。

「你去告訴總參謀官,要他把事情揀要緊的做,今天晚上的時間要給我留出來。」我說:「再去給我備馬。」

「是的長官!」

傳令兵跑著去了,而我則陷入沉思之中,父親是在為菲謝特著想,可誰又為父親著想呢?先皇的死,對父親來說不也是心中一道難以癒合的傷口?

我打定主意,決定先給母親去封信。

當我處理完其他事務,回到闊別多日的總督府時,周圍已是暮色蒼茫了。

走過前庭,走過中庭,走進花園,走向夫人們的房間,我一步也未停留。幾個房前站立的侍女看到了我,剛想張嘴通報,已經被我的手勢阻止。

看著我這從不進夫人房間的丈夫走近,侍女們的眼神是驚奇的,我則擺手讓她們離開。

「外面是誰?」侍女們離去的腳步被溫絲麗察覺,於是出聲詢問。

我面帶微笑的敲著門,不慌不忙的回答:「是我。」

「是科恩?」凱麗的聲音帶著驚訝,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卻突然在門邊停下。房間裡一陣沉默,以我日漸敏銳的感覺力,我還是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怎麼?不想給我開門嗎?」我朗聲說:「這門可值不少錢。」

門裡一陣聲響傳來,終於打開,凱麗站在門邊,眼神中帶著無比的驚喜。

「這是送給妳的,我想你會喜歡。」我把從路上摘來的一束鮮花遞到凱麗手上,一隻腳已經跨進了房門。

「啊……」從未收到過我禮物的凱麗一呆,回過神來卻看到我已經站到了門裡,不由偷瞥了一眼坐在裡面的姐姐,嘴裡急急叫著:「哎!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啊!」

我笑著握住凱麗的另一隻手,拉她到桌邊坐下,凱麗羞得滿臉通紅。

溫絲麗的眼光是迷惑的,而菲琳卻饒有興致的看著我。

坐下之後,我還很大方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咕嚕咕嚕」的喝乾了它。

「今天是怎麼了?」菲琳放下手裡的筆,輕聲的說:「我們的夫君大人竟然會違背自己的諾言,未經允許就進入我們的房間。」

「我來看妳們。」我的眼光瞟過桌上的公文,最後落在了菲琳的臉上,和她璀璨的眼神對視著:「很奇怪嗎?」

「你不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吧?」菲琳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有帶令我們滿意的禮物嗎?」

「沒帶禮物。」我抓抓頭,擺出招牌動作:「忘記了呢!」

「別鬧了。」菲琳又好氣又好笑的說:「快出去吧!」

「不出去。」我搖頭。

菲琳一呆,溫絲麗卻在一邊笑了出來。

「身為一個堂堂的總督大人,高貴的神祐騎士……」菲琳拉下臉來,開始教訓我:「夫君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呵呵,我知道妳接下來會說什麼。」我很無賴的用單手撐著下顎,眼光肆無忌憚的看著菲琳的臉:「我都知道。」

「都知道還不走?」身邊的凱麗看到姐姐獨木難支,把手中的花放到桌上,氣鼓鼓的說:「自己說過的話不遵守,你難道又想耍賴嗎?」

「什麼不遵守?真要禮物的話……現在坐在妳們面前的不是一個朋友,而是一個合格的夫君,這就是給妳們的最好的禮物。」我隨意的聳著肩說:「當時說出來這個承諾時,妳夫君我可有一大堆的計劃,我也不確定這禮物是什麼……可計劃再怎麼多,也沒變化來得快,再死守諾言的話,我怕自己就老了……」

「哦?」溫絲麗擔心的問:「外面的形勢又有變化了嗎?」

「暫時還沒有,放心好了。」我溫柔的看著面色緋紅的溫絲麗:「就是想妳們,想來看看,作為妳們的夫君,這是我的權利,也是我的義務,一點都不過份。」

溫絲麗靦腆的低下頭,隨手拿起一份公文看起來。

「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啊?」菲琳意識到我的堅持,無可奈何的說:「我的夫君,不是我要堅持,可當日這話又不是我們逼你說的。此外,我們之間好像還有些問題沒解決。」

「小小問題,可以留著以後解決嘛!」我輕鬆的笑笑:「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科恩,你是怎麼了?」溫絲麗抬起頭來,有些擔心的問:「怎麼你今天和過去有些不一樣?」

「科恩還是科恩。」我平淡的回答:「只不過是想通了一些事。」

聽到我這樣說,菲琳的表情有了些鬆動。

「你想通了什麼?」凱麗不解的問,眼睛燦亮。

「有些事情,錯過了再找不回來。」我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眼睛看著天花板:「人一生中有多少天呢?很多吧?但今天過去了,就永遠的過去了……想妳們,就來看看妳們,有什麼好解釋的?至於說我們之間那些問題,現在也沒時間去想,就放一邊好了。能先照顧到的,就先照顧,本少爺也不是包治百病的藥。」

「好啊!看來今天是絕不會出去……算你過關好了。」菲琳抿嘴一笑:「但得乖乖坐著,而且僅限於坐著哦。」

「放心,妳夫君我還沒飢渴到需要強暴自己妻子的份上。」我嘿嘿一笑:「那不是我的風格。」

聽到我說出這句話,溫絲麗一聲不響的走到我身邊,然後狠狠的捏了我的胳膊。

「乖乖的座下。」溫絲麗的慍怒表情有些誇張:「看我們批閱公文。」

「好啊!」我點著頭答應,拿起凱麗幫我倒的紅酒,看著她們三人的動作,認真享受起這一份從沒領略過的溫馨來。

明亮柔和的魔法燈光覆蓋在偌大房間中,一切景物都是那麼清晰,三張嫣紅的臉龐,滿屋淡淡的幽香,偶爾還有一兩句珠玉輕撞聲般清脆的低語……這些已經讓我很滿足了,整個人都沉醉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這感覺才被菲琳的話打斷。

「看夠了沒有?我們的公文可已經完成了。」菲琳用嬌嗔的眼神橫了我一眼,彷彿是暗示,她語氣中帶有一絲少見的甜味,隨著她輕輕揮手捶打小臂的動作,這絲綢般輕柔的風韻就逐漸沁入我心中:「我們可要休息了,總督大人行止如何啊?」

聽到這句話,正在收拾公文的溫絲麗忙偏過頭去看著別處,臉側的輪廓在魔法燈光照射下柔和清晰。我再看看凱麗,發現她一對清純明亮的眼睛正迷惑的看著我們。

我在考慮怎麼開口,堂堂一省總督,赫赫威名在外,遇到這種難得的機會,自然是不能示弱。

「哈哈,我當然是留在這裡了。」我以玩笑的口吻試探著:「今天晚上,本少爺再不去那該死的書房。」

在我說話的時候,菲琳沒看我……嗯,應該說她是態度不明朗才對。

「我……」我還想繼續加注,可只說出一個字我就閉上了嘴,心中有一陣惋惜湧上。

因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向這邊奔來,這腳步聲我太熟悉了,是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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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岩石的腳步聲越來越大,房間裡所有人都聽到了。

菲琳臉上的紅暈逐漸淡去,眼中的惆悵一閃而逝。而一邊的溫絲麗沉默著,收好了桌上最後一份公文。只有凱麗,她還在用迷茫的眼神看著我們三個人。

「報告長官。」岩石雄厚的嗓音在門外花園處響起:「近衛隊長岩石有事稟報。」

我勉強的向三位夫人送上一個飽含歉意的笑容,然後回答岩石:「到門邊說。」

「是……」岩石站近了些:「有緊急軍情,卡羅斯長官請長官你立即回營。」

「知道了。」我點點頭:「你去為我準備馬匹,我就來。」

一直到岩石的腳步消失在院外,三位夫人都沒說話。

「真讓人洩氣啊!原本我還打定主意,今晚要留在這房間不出去的。」我搖搖頭,站了起來:「妳們好好休息。」

剛剛轉過身要向外走,菲琳卻突然伸出手來,隔著桌子抓住我。

「科恩……」我轉頭看去,只見菲琳咬了咬嘴唇,低聲說:「你要小心。」

「只有這句?」我有些失望的問。

菲琳搖搖頭,欲言又止。

我的手立即就伸了出去,掀翻了隔在我和菲琳之間的桌子,探身用另一隻手把菲琳緊緊的擁入懷中。

掀翻桌子的手也沒閒著,直接就把走到身邊的溫絲麗攔腰摟了過來,我的動作是這樣的突然,她們都沒機會發出抗議。

凱麗也走過來,三張白如瑩玉的臉就在我眼前,有不捨、有幽怨,卻都是那麼的可愛。

「科恩。」菲琳垂下眼低語著:「我們……」

「我明白,我也想多留一會。」感受著雙臂中嬌弱的身體,我戀戀不捨的說:「不要擔心,我會很小心自己的,因為有妳們在等著我。」

「答應我。」溫絲麗撫摩著我的臉:「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當然。」

遠處傳來戰馬的嘶鳴,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我該走了。」我慢慢的收回雙手。

三位夫人卻不約而同的拉著我的衣服不鬆手。

「讓我走吧!」我握著溫絲麗和凱麗的小手,緩緩的說:「這是我的職責,是為了妳們,也是為了我所有的朋友,我必須去。」

兩人向菲琳看去,而菲琳卻幽幽的看著我,在長而捲曲的睫毛掩蓋下,我看不真切她眼神中所包含的情感。

「路上小心。」菲琳突然上前一步,吻了我的嘴唇,涼涼的,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甜味:「夫君,我們會等你回來。」

我笑笑,壓下心頭翻滾的情感,放開她們徑直出了房間。


一行人急速回營,當進入營地大門的時候,整個大營都是燈火通明。一隊隊的傳令兵縱馬如飛,異人偵察兵正在升空,早先進城的高級軍官們也一個不少的站在我的帳篷外。

我大步走進帳篷,解下配刀,來到卡羅斯的身邊。

「什麼情況?」

「敵人,偵察兵發現了不少於二十萬的敵軍。」卡羅斯指著地圖說:「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十二萬,一路八萬,正在逼近暗月行省,這是他們的進軍路線。」

「幹!那雜碎的動作挺快的嘛!」我看著地圖上兩條粗大的紅線,摸著自己的下顎說:「他們路上有沒遇到麻煩?到暗月需要幾天?」

「魯曼好像為這次進軍花了大價錢,路上的總督們居然沒有為難,還有兩個總督賣物資給他。」卡羅斯的手指在地圖上點著:「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在十五天到二十天之後就可陳兵暗月邊界。」

「這些混帳總督的態度還真是曖昧啊!」我低聲罵了一句:「魯曼不可能有這麼多軍隊,知道他們的軍隊編制情況嗎?」

「知道,這一路十二萬人的應該是主力,傳回的情報說他們裝備不錯。」卡羅斯分析著敵情:「而八萬軍隊的這一路,全是由其他帝國留在斯比亞的殘餘部隊組成,戰鬥力不高,應該只是策應的。」

「卡羅斯,你對這一仗有什麼看法?」

「長官,不能再讓他們摸到暗月的邊,那裡是我們的物資基地,沒了暗月,這仗就沒法打了。」卡羅斯看著我,眼神沉穩得不再像個三十來歲的人:「我們手上的兵力足夠攻其一路,我想迫其退兵應該沒問題。」

我沒有說話。

「長官,我們不一定要消滅他們,化解眼前的危機就可以。」卡羅斯繼續說:「這兩路敵軍都不算太強大,我們果斷出擊的話,他們必定會退縮。」

我在帳篷裡踱步,腦子裡考慮著卡羅斯的建議,仔細揣測著魯曼的進攻意圖。如果不得出一個正確的結論就冒然出兵的話,那將是非常危險的。

「卡羅斯,你想過沒有,我們的戰鬥力魯曼不是不清楚。」我看著我的總參謀官,低聲問:「二十萬軍隊並不是很多,就算魯曼是文職出身他也應該知道勝算不大……那麼,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幹呢?」

卡羅斯搖搖頭:「事實上,我不認為魯曼現在就有了孤注一擲的心理,他們現在還佔優勢。」

「是啊!」我點點頭:「魯曼不是個蠢貨,他必然是有後著。」

「長官,你的意思是有人幫他,是神殿的紅衣祭司插手了嗎?」

「這是早晚的事,我心裡早有準備了。」我看著地圖說:「最大的可能,魯曼是想用這次攻勢來吸引我們的注意,讓我們放棄其他方面的進攻與這些軍隊交戰或者對峙。這樣的話,他就為自己贏得了時間,以等待後援的到來。而這支八萬人的雜牌軍,根本就是一個誘餌。」

聽著我的話,卡羅斯再次看著地圖。

「我們,或者是暗月的馬丁爺爺,如果我們選擇出擊的話,都會選擇打擊這支數量少的部隊,雖然這八萬部隊說多不多,但我們也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吃掉。」我的手指點在代表八萬人的紅線上:「這些部隊不是魯曼的,他不會心痛。而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卻浪費了寶貴的物資,當魯曼得到後援下次再來進攻時,我們的處境就很危險。」

「那我們如何應對?」卡羅斯抬頭問我:「暗月千萬丟不得!」

「總共才兩個行省,不但是暗月丟不得,哪裡都丟不得!我們缺乏防禦縱深,但有馬丁爺爺在,暗月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我的臉上有了笑意:「而我們呢!我們就給魯曼一個驚喜好了……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看誰先沉不住氣!」

「你的意思是說,讓暗月那邊先頂一下。」卡羅斯的表情有些吃驚:「而我們另開戰局?」

「是這樣,與其在我們的地盤上打,還不如衝進他們的地盤。」我想了想:「不過既然要打,就要打狠一點,讓魯曼把自己的爪子收回去。」

「長官……」卡羅斯不安的問:「你不會是想著向那些總督們下手把?」

「為什麼不?他們含混不清的敷衍態度早就讓我煩透了。」我冷冷的說:「魯曼拉攏他們的時候,一定給了很多承諾,以至於他們拿自己當寶,想在兩邊都佔到便宜。而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不把陛下放在眼裡的人,我科恩絕不放過!」

「可是……可是陛下不是在盡力跟他們溝通嗎?」卡羅斯急忙勸說:「這樣一來,我們會打斷陛下的計劃。」

「計劃?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回答卡羅斯:「外交的事就交給陛下好了,我們是軍人,是要帶給敵人死亡與痛苦的軍人,不明確歸附陛下的,就是我們的敵人!身為斯比亞帝國的官員,他們在陛下與魯曼之間必須選擇一方,在這時候不與陛下同甘共苦,還有什麼資格活下去?」

「我明白了。」卡羅斯說:「那麼先從誰開始?」

「就哈力克好了,那是我幾年前的一個老朋友。」

「幾年前?」卡羅斯想了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我嘿嘿一笑,轉過頭高聲下令:「高級軍官進來,戰前會議開始!」

身著戰甲的軍官門魚貫而入,圍著桌子站定,仔細聽著卡羅斯的敵情通報。莫亞一臉慎重,而同為軍團長的海爾特一聽說有仗打,兩隻眼睛早亮了起來。

「怎麼樣?」等卡羅斯把情況介紹完,我又說出自己的出擊構想,徵詢著大家的意見:「大家有什麼想法?」

「沒有大的問題。」海爾特自信的笑笑:「哈力克封地的防禦並不嚴密,除了攻打主城會花點時間以外,佔領他的全部行省並不困難。」

看來,現在的海爾特除了奔湧的熱血之外,還多了些理性。

「但是我們要在短時間聚集兵力就比較麻煩了。」莫亞指著地圖說:「雖然黑暗城外的部隊都已經完成了訓練,可我們的特殊兵種卻不在訓練場,還有些異族士兵沒有到達。」

「還有,我們的偵察系統剛開始佈置,後勤更是個問題。」這時,卡羅斯也插話說:「要馬上行動的話,準備時間的確是倉促了些。」

「沒關係,攻打哈力克不用太多人,他的部隊不是很多,而且戰鬥力偏低。」我說:「至於說後勤,我想不是問題。」

「不是問題?」

「哈力克的轄地與我們接壤,他的行省一定為以後的進攻囤積了大批物質,只要我們的速度夠快,這些物資就會被我們得到。」我解釋說:「此外,我們也兵分兩路,一路大張旗鼓的準備戰鬥,令進攻暗月的敵軍有顧忌,他們會放慢腳步,這樣就緩解了暗月的壓力。」

「那另一路呢?」

「另一路嘛!就打著整頓地方的旗號出發好了。」我哈哈一笑:「我去萬普轉轉吧!反正那的商人也需要敲打敲打,他們的走私也搞得太不像話了,居然跟迪爾.梅林搶生意。」

「可是長官,我們的時間不多。」卡羅斯不自然的笑笑:「是不是可以定在其他地方?」

「就是萬普,不要再討論了,你立即命令科爾特回去萬普當他的城主,今晚就出發!」我沒有理會卡羅斯的勸告,已經做出了決定。

一聽我在下令,擔心沒仗打的海爾特急忙問:「那,老大,我們幹什麼?」

「海爾特軍團長,你得帶著你的軍團到邊境駐紮,做出要在正面打擊敵軍的樣子來,我會在最短時間內把你軍團缺編的特殊兵種補全。」我一字字的說:「但是我們的物資不夠,你千萬不可妄動,你這支部隊只要保證暗月不受到攻擊就好。」

「那我不是成了擺設?」海爾特失望的大叫一聲:「老大,我不要做佯攻!」

「兩隻拳頭都可以打死人,兵分兩路哪來佯攻部隊的說法?」我一把抓住海爾特的胳膊:「再說你這樣的將領,做佯攻不是浪費了。」

「那……」

「在某些時候,佯攻和主攻並無差別,只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已。」我轉頭對莫亞說:「莫亞,你帶著你的軍團,負起黑暗行省的防守重任,你就是我們的預備隊。」

莫亞很認真的點著頭。

「那長官你呢?」卡羅斯問。

「我?我當然是帶著我的軍團去萬普。」我回答說:「你馬上放出假消息,就說萬普商業混亂、海盜猖獗,需要整頓。」

「好的。」

「你還要加快部隊的訓練,到底是怎麼回事,行省守備部隊的訓練到現在都還沒完?」我拿起一邊的水杯:「命令特殊兵種訓練場停止訓練,兵員回歸原部隊。」

「馬上就辦。」卡羅斯無奈的說:「這是我的疏忽,事情實在太多了。」

「所以你得留在黑暗。」我點著頭說:「還有後勤那攤子事,哪一個環節出了錯都夠我們喝一壺的。」

聽到要留在黑暗,就算是年長的卡羅斯,神情中也帶有一絲惋惜。

「幹嘛?又不是沒仗打,以後的戰鬥會忙得你們喘不過氣。」我拍拍他的肩膀:「魯曼的屁股,你一定會有機會踢的。」

幾個人一陣哄笑。

當夜,我再次回到總督府,將敵情告之菲謝特和老爸,大家一致贊同我的思路,幾個人還仔細商定了兩個行省的戰爭部署。

我一直認為老爸很狡猾,但我不知道,其實老爸狠下心的話和我也有一拼。

因為老爸建議菲謝特,立即以斯比亞國王身份邀請一大批世家名媛來黑暗城做客,說是做客,可王室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請妙齡女士去做客呢?當然是選妃了。

菲謝特紅著臉想拒絕,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老爸封住嘴。

「陛下,這不是你個人的私事,它更是一種政治手段。」老爸低聲說:「在旁人看來,哪一個世家的名媛來了黑暗行省,也就是這個家族對陛下您的承認。如果有二、三十位名媛來,那我們就可以說得上是聲勢浩大了,魯曼那邊的貴族必定會有猜疑。」

老爸的意思是,既然有些人還在左右觀望,就不如拉他們一把,跟我們不是朋友沒有關係,只要他們與魯曼交惡就好了。

可誰都知道,現在的黑暗行省實際上是陷入魯曼的包圍之中,這些世家名媛自然是請不來的,不止是出於安全的考慮,這些貴族世家還得對比一下陛下與魯曼的實力。而且,戰爭還沒開打,現在也不到下注的時候。

怎麼個請法?當然是偷偷「請」,惡狠狠的「請」……

因為他們都有一張非常正義的臉,擅長做正義的事,所以這件不怎麼正義的、辛苦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斯比亞帝國的貴族世家上百,家道中落的可以忽略不計,老爸要我至少「請」來二十位。

「科恩你一定要記住,你所請來的每一位名媛,她所在的家族必定會被魯曼猜忌。」老爸說:「而在這個緊張的時候,一點點的猜忌都可能會惡化,而同時帶給我們莫大的好處。」

「好吧!」我硬著頭皮答應。

「如果你請不到本國名媛二十位。」老爸笑了笑:「可以用其他帝國公主湊合,但一定要沒有婚約的,如果你弄錯了,這事可收不了場。」

「可是,這樣不會引發什麼亂子嗎?」我說:「如果他們出兵對付我們怎麼辦?」

「現在這個局面,哪個帝國有膽子出兵?」老爸說:「不要說其他的,三個紅衣祭司那邊就過不去……這三個祭司已經把斯比亞當成是自己口袋裡的東西,絕不會讓他人染指。」

「那好吧!我去做。」

不知老爹的這個主意是怎麼想出來的,這不是給魯曼腰上插刀子嗎?不過,老爹還真是選對了人……雖然有段日子沒幹這種事,但我的確是個綁架高手。

對象可是漂亮的貴族小姐呢!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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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安排好餘下的事,我帶著四個近衛團出發了,因為一路上的道路都經過修繕,在短短幾天之後,萬普新建的城牆已經遙遙在望。

當然,我帶來的部隊遠不止這點人,已經有幾支部隊先於我之前秘密趕到,現在他們正在萬普周邊待命。

在進萬普城之前,我已經躺進了舒適的馬車裡,就是那輛特大號的馬車。既然對外宣稱是總督巡視,當然要做足架勢。

「長官。」岩石的聲音在車外響起:「萬普城主請求你的接見。」

我撩開車窗上的簾子看了一眼,先到兩天的科爾特已經站在城門處。

「讓他過來,直接上馬車。」我答應了一聲,再對岩石說:「不覺得這樣說話很辛苦嗎?還是用你的方式回話好了。」

「是的長官!」岩石點點頭,轉身而去。

科爾特在馬車下行了禮,然後笑嘻嘻的上了車,車廂微微顫動中,我們已經進了城門。

就算是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之下,只看那麼多被士兵隔在街道兩旁的人就會知道,商城萬普比我上次來時更顯得繁華熱鬧,兩邊店舖裡的商品更是種類繁多。衣著講究的商人們多是空手而來採購大宗貨物的,不像一般小販,有什麼東西全帶在身上。

我收回自己的目光,看著科爾特:「你來幾天了?」

「回長官的話。」科爾特小聲說:「已經兩天了。」

「這裡的情況你都摸清楚了嗎?」我再問。

「都摸清楚了,這裡畢竟還是下官的起步之地,下面官員的變動都不大。」科爾特小心翼翼的回答:「天照已經回來了,正在等你……」

我舉起手,阻止科爾特再說下去。

「我為什麼又把你放到萬普來當城主。」我說:「這其中的原因你明白嗎?」

「這個……」科爾特沉吟一下:「長官,是和現在的戰局有關嗎?」

我點點頭。

「是這樣,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什麼來萬普?魯曼那雜碎是個管帳的出身,暗月行省出產多少東西,而兩個行省又得消耗多少東西,他心裡可是清楚得很。這次進攻,他多半是想耗掉我們手上並不充裕的物資。」我淡淡一笑:「但這個雜碎千算萬算,卻忽略了萬普。」

「可是人人都知道萬普是個商業城市啊!」科爾特說:「魯曼怎會不清楚?」

「萬普所進行的正常商業活動魯曼當然知道。」我示意科爾特坐近了點:「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們有完備的走私體系和水族的船隊。」

「可是下官還擔心一點。」科爾特說:「我們的走私體系雖然龐大精密,但還不足以支撐兩個行省的消耗。」

「這正是我來萬普的原因,想以這樣一個體系支撐行省的日常消耗是做夢,最多只能為這次軍事行動提供物資支援。」我讚許的點點頭:「我一方面可以敲打一下其他商人,一方面還可以對這個體系做些調整。」

「那長官你要怎麼做?」

「我先和天照談談,然後你把萬普的大商人集中起來,由我出面辦幾次舞會,他們不是很喜歡參加舞會嗎?」我想了想:「對了,迪爾.梅林在哪裡?」

「迪爾.梅林小姐……不,迪爾.梅林夫人一直住在那個靠海的小城堡裡,平常不進城來的,我們一直保護得很好。」科爾特說:「但是這些商人……他們已經越來越狡猾了,長官你什麼時候和他們見面?我一定給你安排好。」

「再看看吧!」我躺了下去:「我不急。」

馬車緩緩停住後,我整整身上的衣袍,下車走進了萬普城主的官邸。

官邸裡,近衛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守衛著,在這樣的保護下,連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來。科爾特帶我上了樓,打開一個小房間的門,然後知機的退下。

房間裡只有一個以黑色長袍裹住全身的人,岩石身體一晃,已經隔在我們中間。

「什麼人?」岩石手中的刀已經出鞘,低聲呼道:「立刻退下!」

黑袍人緩緩的抬起手來,放下自己頭上的風帽,露出一張消瘦而堅定的臉,向我單膝跪下。

「科恩少爺。」他說著話,眼中已經泛出淚光瑩瑩:「是我,我是天照。」

「嗯,很久不見。」我拍拍岩石的肩,示意眼前這人沒危險,然後進了房間。

「是的少爺。」天照望著我說:「我一直都在外面,很少有機會回來。」

「先起來,坐下說話。」我讓岩石關上門,自己先找了張椅子坐下,再仔細端詳著天照的臉:「你又瘦了點,過得還好嗎?」

「還好。」天照遞過一個卷軸來,仍然垂手站在一邊:「這是天照這兩年發展出來的民間勢力網,請少爺過目。」

我隨便翻了翻,這傢伙幹得還不錯。

「不錯,在斯比亞帝國裡,幾乎每個城市你都放進人了。」我放下卷軸說:「你的收支情況怎麼樣?」

「收支上略有盈餘。」天照恭謹的回答:「少爺派來的大批精幹人手,對我們的發展起了很關鍵的作用。」

這倒是不假,在每一期的軍校學員中,都有大約五分之一的人轉到天照或者瑪法手下。

「就如同我當初說過的一樣,收支上我不管你。」我的話頓了頓:「但你要確保我交給你的任務。」

「是的少爺。」天照用肯定的語氣回答我:「我能完成少爺交代下的事情。」

「你這樣的回答讓我很欣慰。」我站起身來走到天照身邊,低聲問他:「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所做的事非常危險,你的身份又必須隱藏,你很可能終生都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走在我的府邸中……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能跟著少爺,為少爺辦事,我就不後悔!」天照抬起眼來看著我,眼中已沒有初見面時的那種慌亂和懦弱了。

「你的性格變了。」我伸出手,撩開天照脖子上的圍巾,看見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疤:「怎麼?跟人搶地盤留下的?」

「意外,是去年的事,就是神魔大戰最激烈的時候。」天照有些羞愧的說:「在跟魔屬聯盟一個城市裡的老大談判時,中了對方的伏擊。」

「在下面混久了,這也是難免的,我回頭再撥幾個近衛給你。」我拍拍他的肩:「你的身體不是很強壯,武技也平常,之所以讓你來擔任這個職務,我是看中你自小的經歷。人,只要努力,都有成功的可能。」

「是的。」

「你不缺乏向上的動力,但不要老想著在武技或者體力上超過其他人,這點你做不到。」我湊過頭去,用很低的聲音說:「用你的腦袋,用你的計謀,用你的氣勢。」

「少爺,你怎麼不早說?」天照苦澀的笑笑,摸著自己的脖子說:「有很多次,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這些話如果早點說,你未必會明白啊!」我嘆了口氣:「要有親身體會,才能感受到我話裡的意思。」

「謝謝少爺。」

「好了,其他話不多說了。」我坐回到椅子上:「叫你回來,是有兩件事要你辦。」

「請少爺吩咐。」

「第一,我馬上要進攻哈力克的行省,我要他整個行省混亂並且人心浮動,你還有不到五天的時間做準備。」我正色說道:「第二,我這有份計劃給你,你按照上面所寫的步驟去執行--要小心,這件事非常重要。」

說著,我抽出一張寫有「秘密花園計劃」的紙交給天照。

天照看了看,然後面不改色的把計劃折好放入懷中,好小子,我就喜歡不講價錢的人。

「能辦好嗎?」

「完好無損的二十朵雛菊,我明白少爺的意思。」天照回答我:「但少爺,你想讓哈力克的行省亂到什麼程度?」

「盡你的全力,我不但要哈力克的行省亂,和他接壤的行省也要亂才行。」

「是!」

「那就這樣,你退下吧!」我擺擺手說:「其他事情先放著,全力做好這兩件。」

「少爺保重。」天照行著禮說:「屬下告辭。」

我看著天照走出去,心裡也很高興,他成長的真快,本身頭腦就夠用,現在又已經有了堅定的性格,如果再有人從旁指點,成為梟雄一點都不難。

但我現在不需要他成為梟雄,當好他的大混混就可以。

「備馬,我帶你們出去兜風。」我對岩石說:「把我隨身要用的東西都帶上,只跟一個近衛營。」

「是的長官。」岩石立即走到門外下令去了。

離開這裡已經很久了,走私用的小碼頭已經被改良過,只看看碼頭上的繫纜樁,我就推測出現在的泊位是原來的十幾倍。碼頭後面是連片的倉庫,還有工人的住處,就是連接往來這裡的道路都被徹底修繕過,變寬為能同時並行兩輛馬車那種。

萬普城的駐軍營地就在這裡,以碼頭和城堡為中心,方圓十里全是禁區,陸上崗哨林立,海中有水族快船巡邏……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典型的「官商勾結」。

我催馬上了碼頭,仔細看著眼前的一切。

碼頭上的人被近衛隔在碼頭角落,這些人看著我,一點都不驚慌的樣子。

靠在岸邊的是樣式統一的三桅快船,穿著統一服裝的搬運工,手持帳簿的記錄員,上下貨物的滑道……這一切,比我想像中的走私還要專業,還要有效率。我瞄了一眼堆在旁邊的貨物,心裡估計著它們價值和利潤--令人吃驚的數目。

好樣的,難怪菲琳會知道萬普有個膽子極大的走私商人,這樣搞法,身為黑暗行省市政監督的菲琳不知道才是怪事。

我掉轉馬頭向城堡看去,我親愛的夫人也必定在城堡中注視著我,只是不知道是從哪個窗戶,但她現在也不可能知道,碼頭上的這位跩跩的貴族,其實就是她的丈夫。

看我一直沒說話,被近衛們隔在旁邊的人眼中流露出不安。

因為我穿著一身神祐騎士盔甲,還放下了護臉,黑色長髮散落在披風上,這一切,都表明著我的身份,整個帝國民眾都清楚的一個身份。

黑暗行省總督、神祐騎士、科恩.凱達伯爵。

一個以前被我留下保護迪爾.梅林的護衛疾步走上碼頭,才遠遠看到我的黑色長髮,眼中已經放出興奮的光。

「長、長官?」眼光在我身上掃視著,他更肯定了我的身份,急忙解下身上的武器,單膝跪到我馬前:「見過長官!」

「嗯,起來說話。」我抬抬手,不動聲色的說:「迪爾.梅林在嗎?」

「回長官的話。」他回答說:「夫人在的!」

「讓這些工人幹自己的事。」我不想讓自己的到來打亂迪爾的賺錢大計:「你帶我去城堡。」

「是,請長官這邊走。」護衛轉頭向工人們低呼一句:「做好自己的事!」

說完接過我的馬韁走在前面,而岩石那警惕的眼光就一直沒離開過他的身體,直到我向岩石做出手勢。

隨我而來的近衛營已經接替了城堡裡的防衛--這是事先的安排,這塊小小的地方如今已經變成財富的代名詞,天知道在這裡還有多少其他勢力的眼線?我可不想冒險,也不想讓旁人知道我跟這位夫人的關係。

而我帶來的士兵大多都不知道這是我的地盤,少數幾個軍官倒是清楚,但又不明白我想怎麼做,也就只好在旁邊一本正經的巡視。

我心中忐忑不安,迪爾.梅林就在眼前,不和她見面是不可能的,不要說我眼前的戰局急需她的援手,不見面的話就是我心中也會過意不去。

但見面之後呢?天知道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嬌蠻女士會怎麼對待我?愛我是一回事,要坦然接受我一直隱藏的身份又是另一回事了……好難辦啊!

彷彿明白我的感受,戰馬在城堡大門前停了下來。呼出一口氣,雙腿一夾馬腹,我在部下不無驚訝的注視下進了城堡。

「長官請下馬。」牽住韁繩的近衛雙手扶住馬頭:「夫人在大廳等您。」

我點點頭,整理一下盔甲外的袍子,下馬走進了大廳。

門邊依舊是花紋艷麗的落地窗,傢俱依舊是擦得光可鑒人,過道裡依舊擺放著淡香四溢的花盆,我停下腳步,深深的呼吸一口帶著清幽香味的空氣,這種跟外面截然不同的空氣立即就讓我整個身體放鬆下來……我差點就解下自己的頭盔扔一邊,並且大叫「夫人,我回來了。」

但我還是忍住了,用很強的毅力。

一身盛裝的迪爾.梅林懷裡抱著阿布,正站在大廳中等我,火紅的長髮仔細的盤在腦後,梳理得一絲不苟,顯得嫻靜而高貴,神態平和的臉上畫著淡妝,但看我的眼神中又流露出謹慎。乖巧的百合站在她身後,微微低著頭,而調皮的阿布一直在向我吐著舌頭……

我在離她們十步遠的地方站定,看著迪爾.梅林。

比起上次離別時,迪爾整個人顯得成熟多了,在她纖細的眉毛下,一雙優雅、清澈的眸子正回望著我……她這種看陌生人的眼神,還真是令人懷念。

我的喉嚨乾嚥了一下,迪爾立即就後退一小步,手中的阿布被她抱得更緊了一點。

我只得在護臉下苦笑一次……好吧!既然遲早都要面對,就由現在開始!

於是我取下手套,用改變過的嗓音向後面的岩石說:「關門。」

「迪爾.梅林夫人是嗎?妳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我把頭抬高了一點:「如果妳不想本總督把妳怎麼樣的話,妳是不是該給我一個總督的待遇呢?」

「是的,科恩.凱達總督大人。」雖然我下令關門讓迪爾疑心重重,但她仍舊冷靜的向我行了禮:「迪爾.梅林見過總督大人、光榮的神祐騎士,願您的光輝永遠照耀在黑暗行省的土地上。」

「嗯,妳的禮節很正式,不像本總督一路上接見的那些愚婦。」我對岩石做了個手勢,再對迪爾說:「聽說妳已經出嫁了,為什麼不用夫姓?」

「請總督大人原諒,我的丈夫不是貴族,姓氏並不出名。」彷彿是想不到我會這樣問,迪爾還楞了一下,眼神中已經是戒備了:「但我們很恩愛。」

「恩愛?」岩石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好,我老實不客氣的坐下:「我接到舉報,說妳丈夫……是個走私者?」

「總督大人,這是謠言。」迪爾冷靜的回答我,線條明晰的下巴略微向上揚:「我可以向您保證,沒有這回事。」

「是嗎?那我剛才看到是什麼?」我輕聲一笑:「那碼頭、那貨艙、還有那些工人,難道只是夫人妳用來玩家家酒的嗎?」

「當然不是。」迪爾笑了笑:「我的每一筆生意,都有向萬普城主申報。」

「老實說吧!我已經更換了萬普城主,恐怕你的生意得告一段落了。」我說:「不過對於妳本人,本總督倒是有個建議。」

「總督大人請講。」

「不可否認,妳的容貌令我心動,而有關於夫人妳的經商手法,本總督也聽說了點,不知道夫人妳……介不介意忘記原來的丈夫?」我緩緩的說:「在妳迪爾的名字前面加上凱達家族的姓?」

「你說什麼?!」迪爾的雙眉一顫,眼睛已經鼓了起來,連她身後的百合也驚訝的抬頭看著我。

氣氛一下就緊張起來。

「嫁給我,做一個堂堂的總督夫人。」我再次說:「從此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走私,我可以把黑暗行省的商業都交給妳管。」

「你……無恥!」迪爾漲紅了臉,指著我的手指在戰抖:「給我出去!」

看來迪爾是真生氣了。

「妳可要考慮好。」我嘿嘿一笑:「這關係到很多人的生命,包括妳、妳的家族、妳的父親,甚至於妳的丈夫。」

「科恩.凱達總督,你有特權,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但我的感情你是永遠都拿不去的。」迪爾毫不畏懼的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我不在乎你能怎麼樣,隨便你好了,就是你這幾句話,已經讓我打心眼裡鄙視你。」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而岩石這個傢伙,他的手已經抓住了自己的配刀。

「報告長官。」一個我帶來的近衛軍官從樓上探出身子:「我們已經檢查過了,城堡裡沒有外人,魔法屏障也已經完成了。」

「我知道了。」我把手套丟在一邊:「所有人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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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當大門再次關閉時,我向迪爾.梅林走近了一步。

「阿布,來!」我拍拍雙手,恢復了自己的聲音:「快過來讓我看看。」

我還在碼頭的時候,阿布和我就在用精神交流了,現在一聽我叫牠,毛茸茸的阿布立即興奮的叫著,從迪爾.梅林的懷中一掙而出,扇動著兩支翅膀向我飛過來。而迪爾和百合,她們兩人已經整個呆住。

我右手接住阿布,左手取下自己的頭盔,看到我的臉後兩人驚呼一聲,迪爾眨著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而百合則急忙掩住自己的嘴。

「我走了這麼久,你乖不乖?有沒有偷跑出去看其他魔獸妹妹?」我一邊逗弄著懷裡的阿布,一邊走到迪爾面前:「親愛的,我回來了。」

「你……你是誰?」迪爾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你到底是誰?」

「我是妳的丈夫,妳不認識了嗎?」我把頭盔遞給百合,從懷中掏出她最近才寫給我的信:「怎麼了?妳心裡不是在打算著把我趕出去吧?」

「可你……」迪爾疑惑的指著我的頭髮:「你的頭髮。」

「妳說頭髮?這很好解釋,整個大陸上只有我一個人的頭髮是黑色的。」我笑笑:「如果外出時不改變顏色,我的仇人哪能放過我?」

因為迪爾還是不相信,我只有將頭髮再變成金黃色,還把我們之間最秘密的事複述一遍給她聽。

「這麼說來,你一直都是在騙我?」聽我說完,迪爾瞪著我的眼神還是沒有一點改變:「你……你真是太過份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一個人衝上了樓梯,把我丟在大廳裡。

「哎,百合,怎麼辦?」我再嘆一口氣:「看來本少爺注定是個苦命丈夫!」

百合接過我的外套,抿嘴偷笑。

我放下阿布,走去樓上迪爾的房間,和我想的一樣,房門並沒上鎖,迪爾正坐在梳妝桌前生悶氣。

「迪爾,上次不是說了嗎,到合適的時候我會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妳。」我隨意的坐到床上,看著鏡中的俏臉說:「別告訴我妳沒有懷疑過我的身份,妳把走私做得這麼明目張膽,就是想讓黑暗行省的總督府發現吧?」

「是的,誰叫你把我一人丟在這!」迪爾把玩著梳子,沒好氣的回答我:「我有很多的空閒時間,把前後的事情連起來想想,就不難把你的身份確定下來。」

「是嗎?」我笑了笑:「聰明過人的迪爾小姐是怎麼確定我的身份呢?」

「很簡單的事,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兩年不聞不問,哪個丈夫會這樣做?」迪爾這才微微轉過點身子:「不要說我這些日子以來賺了多少錢,就只論本小姐的容貌,你也不會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這樣想來,就只有一個原因,你對我的安全絕對的放心。」

「可為什麼放心呢?僅憑你留下的那些衛士絕對辦不到。萬普城主呢?他對我的態度就向對待上司一樣。再後來,萬普城主換人之後,我的待遇不降反升了,如果你們只是合作關係的話我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嗎?」迪爾說著話,眼光在狡黠的閃動著:「那麼,對於你的身份,我還能有幾個選擇呢?」

「厲害厲害。」我拍著手說:「請繼續。」

「對照斯比亞帝國的貴族世家,你這個年齡的人可不多,再想想你的行事風格,答案更是呼之欲出。」迪爾的語氣裡帶著無比的驕傲:「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只有黑暗行省的總督,科恩.凱達家中有三位夫人--兩姐妹和一位精靈。」

不好了,夫人們一個比一個狡猾,我以後的日子可不太妙……

「聰明……」我點著頭說:「但是迪爾,聰明的女性往往不是一個好妻子,她會被丈夫嫉妒的。」

「我才不管你嫉妒與否,那都與我無關,而且你的身份還不止於此吧?」迪爾的臉色逐漸冷下來,正在我驚異的時候,她嘴裡說出這樣一句話:「笨蛋小賊,把黑鐵匕首交出來!」

「啊!小賊?」我被嚇了一跳,被人當面揭穿謊言的感覺可不怎麼好受:「黑鐵匕首?妳在說什麼啊?」

「看你的表情很驚訝,難道你一直把我當成一個愚蠢的女人在對待?」迪爾的眼光變得凌厲起來:「從你剛剛進門,馬腳就露出來了。」

「我不是。」我想我的神色一定有點慌張,但我還是堅持著自己的話:「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麼。」

「別硬撐啦,科恩總督,自從你走進房間一說話,我就覺得你的聲音很熟悉。就是那種怪怪的、帶著點聖都口音的話,還有你獨一無二的黑色頭髮……既然你能偽裝一個身份,那你就能偽裝更多。」迪爾走到床邊,冷哼一聲,像個男子般伸出手來托起我的下巴:「小賊,這下栽了吧?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的樣子是很生氣,但是……我覺得她更多的是得意,得意自己看破了我的身份,在兩人的爭鬥中佔了主動。想想當初,還是我耍盡手段娶到她而挑起這場爭鬥,真是自作自受的報應啊!

她是樂在其中,而我卻是在苦笑。看來我的夫人們一個比一個厲害,加在一起已經不遜於一個魔屬聯盟了……

「好,我親愛的迪爾,妳贏了。」我乖乖的從腿甲處把黑鐵匕首拿出來,遞到迪爾攤開的小手上:「我們打和了。」

「打和?」迪爾一聲冷笑,一掌把我推翻,肘部頂到我的脖子上:「你騙得我好苦,這樣就算了!?」

「記帳記帳!記帳,好不好?」我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大聲慘呼:「我才被家裡的三個夫人修理了出來……」

「哈……活該,她們都修理你了,我也要有一樣的待遇。」

「我就是因為要來看妳才被修理的,我這脆弱的心靈經不起連番折騰……」

「哼,那就先放了你。」迪爾收回手,隨手把匕首掛到腰帶上說:「如果讓我查到你又騙我,我可饒不了你!」

「不要對我怎麼凶嘛!這麼久沒看到妳,我心裡也不好受。」

「裝可憐啊!就算你在戰時脫不開身,可剛才又算什麼回事?」迪爾惡狠狠的盯著我:「你居然用地位權勢來試探我!我不能受這樣的侮辱,如果你不解釋清楚,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這妳就錯怪我了,妳以為我想這樣做?」我撐起身體微笑著說:「萬普的勢力這麼雜亂,誰知道在這個城堡裡有沒有敵人的奸細?萬一我們的關係被敵人知道,妳可就危險了。剛才近衛官在檢查,我總不能什麼話都不說吧?」

「你是以一個總督的身份,我是一個商人的身份,難道就沒有其他話題了嗎?」看來迪爾是相當的在意:「為什麼一定要用這樣的話來刺激我?!」

「誰叫妳那麼迷人,讓我昏了頭,才情不自禁的說錯了話,這能怪我嗎?」我很鎮靜的回答:「為了消磨這段檢查的時間,我是準備好一大堆的廢話,可一見妳就什麼都忘記了……妳那樣的神態中,含有致命的吸引力。」

「這麼說,你很想念我咯?」迪爾用閃動的眼神挑逗我。

「當然……」

「不是吧!別想用這些話把我搪塞過去,我可不會輕易上當。」迪爾輕蔑的哼了一聲:「科恩總督,神魔大戰結束多久了,而你回來黑暗行省多久了?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想我的話會不來看我?」

「我真是抽不出身。」我陪著小心:「能有辦法的話我早就回來了。」

「小賊,這就是你不對了,烏鴉也不提醒你。」迪爾用手指戳了我的頭:「對了,那個烏鴉是誰?」

「烏鴉,」說到菲謝特,我的神色不禁黯淡下來,輕輕摟過迪爾,在她耳邊說:「那個時候,他是菲謝特殿下。現在嘛!他是菲謝特陛下,我的王。」

「你是說,那個時常被你欺負,偶爾被我欺負的烏鴉……就是菲謝特陛下?菲謝特.夏麥陛下?」迪爾驚呼著說:「天啊!流言說菲謝特陛下現在就在黑暗城裡,還說魯曼已經發兵來攻打黑暗行省了,你們不是很危險嗎?」

「連妳也知道,那這件事就人盡皆知了?」我點著頭說:「菲謝特陛下剛剛失去雙親,情緒很低落,我這個既是朋友又是臣子的苦命人,總不能不幫他吧?」

「如果你是這樣不顧情誼的人,我就不會嫁給你了。」迪爾忘了其他事,微紅著臉說:「就是嫁給你後才發現,我也會離家出走的。」

「真抱歉。」我拉過迪爾的手,讓她坐到我身邊:「我沒有做到自己的承諾,也沒能帶給妳安定,而且不能留下來陪妳……妳一點也不恨我嗎?」

迪爾堅定的搖搖頭。

「你是沒有陪我,但我也知道,你同樣沒有陪著你另三位妻子,事實上你從沒在這件事情上騙過我,我很滿意這點。」迪爾把頭放在我胸前,幽幽的述說著:「男兒志在四方,而我唯一的遺憾,就是在你有危險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身邊。」

我輕輕的抱著她,久久無言。

「還有,我不要待在這裡了。」迪爾抬起頭來,有些生氣似的噘著嘴說:「不管怎麼樣都好,我一定不要再待在這裡了!」

「讓妳留在這,安全上也是個問題。」我點頭說:「妳還沒見過我家人呢!」

「還不是怪你!你這個壞蛋!」迪爾狠狠的捏起拳頭,卻是輕輕的捶打下來:「你家裡還有另三位夫人,我該怎麼去面對她們啊!」

「這個倒不成問題,妳自己已經解決了一半。」我淡淡的笑著:「妳的走私這麼做法,菲琳早就注意到妳了。她們的禮物,妳收到沒有?」

「收到了。」迪爾的雙眼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回答我:「我還回了禮。」

「那不就結了?」我說:「打完這一仗,妳就到黑暗城去。」

「打完這一仗?」迪爾驚訝的問:「你這次來萬普是為了打仗?萬普周圍沒有敵人啊!」

「親愛的,做生意是妳在行,可打仗就不一樣了。」我站了起來:「妳得陪我演上一齣好戲。」

「什麼?」

「妳的商業網是否完備?我的意思是說,妳離開,它仍然能正常運轉嗎?」

「當然了,在確定你身份的時候我就有了準備。」

「那就好,這場戰爭不是一兩個月能打完的。」我說:「我有一個計劃。」

「什麼計劃?」

「把妳這位走私商人變成總督夫人的計劃,同時我們的走私還要不受影響。」我笑笑說:「至於其他商人嘛,在萬普做了這麼久的生意,也該付出點什麼吧!」

「你可不要亂來。」迪爾搖搖頭,握住我的手說:「魯曼叛亂,萬普本來就人心浮動,商人們也在觀望,你如果不計後果的亂來,商人會逃亡的。」

「這我明白,下蛋的雞不能一棍打死。」我說:「但出點血總不過份吧?」

「這樣的話還可以。」迪爾很認真的點點頭:「你要怎麼做?」

「戰爭馬上就要開打,我這次到萬普來是為了擾亂敵人的視線,今晚我會在萬普城主官邸舉辦舞會,先把他們穩住,也讓敵人的眼線知道我的確在這裡。」我回握著迪爾的手,低聲說:「當他們把消息傳遞出去,我就得馬上出發了。」

「那我能做些什麼?」迪爾問。

「妳要馬上把走私生意分成幾份,交給手下人管理,最好是生面孔,別人不知道你們關係的。」我說:「我會在兩天後宣佈,妳因走私被逮捕,家產沒收。」

「你……你……」迪爾說:「我把生意給了下面人,那我做什麼去?」

「不要急嘛!知道妳喜歡經商。」看著迪爾著急的樣子,我笑著解釋:「有整整兩個行省的商業等著妳去管理,不比小小的走私強?」

「兩個行省的商業?」迪爾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吧!看在你態度還算誠懇的份上,我就勉強答應你好了。」

「謝謝!」我苦笑著說:「原來我親愛的夫人,還看不起這兩個行省……」

「當然,兩個行省算什麼?」迪爾站起身來,無比驕傲的攏攏頭髮:「你乖乖的等在這裡,我去把這該死的走私生意拆散。」

說幹就幹,迪爾的魄力可真是不一般。


是夜,萬普城主官邸。

前廳張燈結綵,人聲鼎沸,萬普所有夠份量的貴族、名流、商人全被科爾特請來了。

在整個比斯大陸上,貴族們都自認涉足生意是一件可恥的事,但在萬普這個繁榮的商港,他們卻絕對無法與經商劃清界限。所以,在萬普的多是其他帝國耐不得貧苦的破落貴族,只要手裡有黃燦燦的金幣,要拉攏他們的話並不是很困難。

而那些純粹的商人就比較難辦了,想想看,迪爾的走私是怎樣的規模?想在這樣的商業壓力下求得自身的生存,沒點本事那是做夢。

雖然迪爾告訴我,這些商人大部分是她有意留下來作為掩飾的,但能讓一向自傲的迪爾看中留下,本身就已經說明這些人的能力。而身為總督夫人,迪爾以後也要擔任市政監督,不會再親自去做生意,這些人自然是為我所用的好。

「長官。」科爾特走到我身邊:「人都來齊了,您現在就出去嗎?」

「好吧!」我放下手中的酒杯:「一切都準備好了?」

「是,跟魯曼有聯繫的幾個商人早早就到了。」科爾特低聲說:「而且絕大多數的人都知道,您會在今晚的宴會上露面。」

「好。」我整整衣服:「我們走。」

穿過迴廊,我在科爾特的陪伴下步入前廳。

「黑暗行省總督……」在我踩上鮮紅地毯那一瞬間,內侍就非常精神的唱喝著:「科恩.凱達伯爵到!」

紛亂的嘈雜聲沒有了,前廳裡湧動的人頭齊唰唰的看過來。

男士們馬上拱身撫胸,女士跟著牽裙矮身,齊呼:「晚上好,總督大人。」

「各位晚上好,免禮吧!」我面帶微笑的脫下了白色手套,再擺弄一下手指上的冰淚石戒指:「這是社交舞會,大家不用拘束。」

「多謝大人!」

「早就聽說萬普是個繁華的城市,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虛傳。這份繁榮與各位的努力可是分不開的。」我接過內侍送上的紅酒,舉杯說:「這第一杯酒,就祝我王--菲謝特.夏麥陛下國運昌隆!」

「祝願我王國運昌隆!」眾人將手上美酒高高舉起,一個個滿面紅光全情投入……誰都知道,菲謝特現在的情況不怎麼好,這裡又會有幾個人心甘情願的把菲謝特當成是自己的王?

但他們現在是身在黑暗行省的土地上,就得遵守這個規則--至少在表面上。

「乾杯!」我說。

「乾杯!」他們心照不宣的喝下。

我把手上的酒杯交給內侍,不慌不忙的走近這些人。

前來赴宴的人,無論有沒有頭銜在身,都立即以身份高低分排成了兩列,行動迅速、有條不紊,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他們是怎麼相互協調的?

我走到最靠近我的一排盛裝男士面前,科爾特搶前一步站到我的側面,開始了簡短的介紹。

一串串煩瑣的頭銜,一筐筐累贅的稱號,這個某某先生,那個某某夫人,不斷的行禮、奉承,做得還真是有模有樣。

我面帶微笑,一一應對著,誰說我只會打仗耍流氓?我身上的優雅風度一點也不遜色於其他的世家子弟。

「久聞總督大名,今日總算得見。」在萬普擁有九家店的布匹商人媚笑著說。

「很失望是不是?」我打趣說:「傳言中的我,不是應該擁有兩個半獸人的身高,三個野蠻人的體重,外加十個陰謀家的詭異嗎?」

「哪裡!哪裡!沒有這樣的事。」商人就是商人,雖然在刻意修飾自己的言辭,可怎麼都改不了低俗的習性,聲音大得可以讓所有人聽到:「總督大人的高雅風範哪能被傳言歪曲!」

「高雅?」我態度和藹的敷衍著他,心中卻冷笑了一下,這商人的來歷我早就知道,他是魯曼安插在萬普的眼線之一,等到他把我到達萬普的消息傳遞出去之後,會有人讓他見識什麼是真正的「高雅」。

「總督大人。」科爾特站到一位亮麗女士身邊:「這位就是萬普女性中最漂亮的露西小姐了,年輕有為,她手上經營著萬普所有的賭場和旅店。」

科爾特的話沒說完,露西還經營著萬普所有的妓院--而且是我安排的。

「露西小姐是嗎?早有耳聞。」我握住她的手:「祝妳永遠都這麼美麗。」

看清楚我的臉,露西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我嘴上說著話,握著露西柔荑的手微微一緊,這就給了她肯定的回答,露西俏麗的臉蛋又多了一分紅暈。

「見過總督大人。」露西單手提著裙邊,向我行了一禮:「謝謝總督大人的盛情款待,大人如果有時間的話,可否讓露西改日回請大人?」

露西可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不過她的回話倒是很合適,身為萬普賭場、妓院、旅店的老闆,拉攏官員的手段當然不只錢這麼簡單。

「我是很想去做客,但前提得是我有時間。」我笑著回答並放開了露西的手,搬出一個政客應有的手段:「而我這個總督,手上總是有大把的事情需要處理。」

露西給了我一個甜甜的微笑,我則走到下一位女士身前……差不多一刻鐘之後,我才轉完這個大圈子。

一位貴族再次舉起酒杯:「諸位--讓我們為敬愛的總督大人再乾一杯!」

「乾杯!」看我今晚的態度如此親切,不少人的戒心已經散去,大家非常興奮的喝下這杯酒。

「來吧!先生們女士們,為了迎接總督大人的到來,大家盡情的跳吧!」身為地主的科爾特大聲宣佈:「今晚的群星是如此的璀璨,今夜的微風多麼的輕柔,你們一定要把自己最優美的舞姿留在這裡!」

隨著眾人的歡呼,音樂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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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音樂響起之後我才意識到,作為這舞會上身份最高的人,第一曲舞應該由我來領跳。

不過說起跳舞,所有親近的人都不曾給過我好的評價,所幸的是菲謝特曾經對我加以特別訓練,在他還是王子的時候,他只有利用這樣的機會才能理直氣壯的「教導」我。

就算是在菲謝特無以復加的熱心督促下,我所學到的東西也只是皮毛而已……本少爺那麼忙,哪有心思去鑽研這些東西?

樂曲的前奏已經過半,我只得環顧四周,請出一位打扮入時的夫人來進行這種比打仗還要累的社交活動。而依據貴族的社交傳統,只有等我跳完半曲之後,其他人才能下場。

為了讓舞伴不要太緊張,我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挑上這位夫人可是花了心思的,年紀小了不懂得配合,年紀大了顯得本少爺沒品位。但這位嘛……看得出她才新嫁不久,帶著鮮花剛剛開放的風韻。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很明智,這位舞伴跟我走到大廳正中,臉上顯露出無比驕傲的神情。才略微的適應一下我的腳步,她就乖巧的跟上了我的節奏。

看來,熬過這一曲是不成問題了,因為周圍傳來相當熱烈的掌聲。

「很高興能與妳共舞。」當舞曲結束時,我放開她:「謝謝。」

「能和總督大人跳第一支舞,這是我莫大的榮幸。」她向我行著禮,然後告退。遵照一個紳士的傳統,我必須注視著她離開。

在她回到自己的女伴中時,回頭向我一笑,我這才轉身向科爾特走去,在這個時候,他身邊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等著我的到來。

「總督大人。」看到我走近,科爾特說:「我們去偏廳坐坐好嗎?」

「好啊!」我看了看身邊的其他人,笑著回答:「大家一起去吧!」

偏廳就在旁邊,以好幾重布幔與嘈雜的大廳隔開。

「大家坐,不要拘束。」我先在一張舒適的靠背椅上坐下,再招呼著眾人:「早就想跟大家談談,只是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今晚的舞會,相信大家也和我一樣的期待吧!」

「當然期待了,不是有個笑話麼,居然有人想高價收購我發出去的請柬!」科爾特不失時機的插話:「大家不要怪我這個城主沒先說明,我們的總督大人是最公私分明的。今晚是私人聚會,大家有什麼不明白的、有什麼不滿意的,都可以暢所欲言,要是到了明天,大家要見總督可就只有照規矩請見了。」

在坐的這幾個人都是萬普最重要的貴族和商人,我跟他們之間的交流,就是在這樣輕鬆的開場白中展開的。

「總督大人的到來,是我們萬普的光榮。」一位中年貴族舉著酒杯說:「當然,更是我們所有人的光榮,希望總督大人能多待些日子,我們也好多跟總督大人親近。」

哦,他是在問我還要待多久。

「大家放心好了。」我拿起酒杯淺嘗一口:「本總督這次來萬普,其實除了巡視之外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會立即就走的。」

「不知道總督大人有些什麼事須要處理呢?」另一位性急的商人接過話頭:「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力所能及的話,我們都樂意為總督大人分憂。」

「說起這些事情,是需要大家的理解與支援。」我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大家都應該知道吧!帝國現在的形勢比較嚴峻。」

「這個……我們多少知道一點。」沉默片刻,有人說:「但總督大家你也知道,萬普是個商業港口,比起政治軍事,我們更擅長的是經商。」

「這個我當然清楚。」我哈哈一笑:「總不能讓你們上前線去打仗吧!」

「那……總督大人。」一位謹慎的貴族說:「我們有什麼能效勞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打仗是需要錢的,需要大筆的錢!」我漸漸的收起的笑意:「我要諸位支援我的,就是資金。」

聽我直言不諱的談刮錢,幾個人面面相窺,幾乎同時低下了頭。

我看了他們一眼:「呵呵,諸位都是萬普首屈一指的大商家,眼看著行省的財政吃緊,不會不有所表示吧?」

「當然……當然……」幾個人敷衍著我。

「諸位不要擔心,總督大人又不是要大家傾家蕩產。」科爾特打著圓場:「你們幾位都是萬普舉足輕重的人物,總督大人和我還指望你們能為行省賺更多的錢呢!」

「可我們……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小本生意?太謙虛了吧!」科爾特當場就把這句話頂回去:「先生你有四間香料舖子、一間糧食舖子、一支近海船隊外加三條遠洋船,還算小本生意?」

這傢伙紅著臉,小聲申辯著:「可、可生意不好做嘛!」

「現在這個世道,做什麼都不容易。」科爾特拿著酒杯說:「你們做點生意不容易,可總督大人要管理整個行省的軍政就更不容易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各位在萬普是賺到了錢的,在這個時候一毛不拔,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聽到科爾特這樣說,商人們企求的目光向我看了過來。

「大家不要擔心,我剛才就說了,我在尋求諸位的支援而不是強行攤派。」我語氣溫和的解釋:「主要還是看大家手裡的資金是否寬裕。」

「當然了,要大家在這個時候支援我,可以算是進行一種帶有風險的投資。」沒等他們有所反應,我又接著說:「我在這裡向各位明白的說,只要在我科恩.凱達掌管黑暗行省期間,依據各位的貢獻,你們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我說出了承諾,商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有一點心動。

在這個時候,誰都不敢肯定時局會向著什麼方向發展,如果他們現在投資給我,那麼就得冒很大的風險,得不到回報的話沒人會幹這樣的傻事。

「請總督大人原諒。」一直強調自己是小本生意的傢伙站了起來,謙卑的說:「我想請問您一個問題。」

「請說。」我表現得非常有耐心。

「嗯,是這樣。」他說:「總督大人,我們能從什麼地方得到回報?」

「政令!」我用肯定的語氣說。

「政令?」

「是的。」我點點頭:「你在這個時候支援我,我當然會在恰當的時候支援你,大家互相支援嘛!如果你有這個能力,貢獻又夠大,我會下達對你非常有利的政令。」

「例如呢?」他的眼光在閃。

「例如……」我微笑著,緩緩的反問他:「作為一個商人,你有沒有過這樣的夢想……自己能將某一個行業完全壟斷?又或者想在某塊地域上操控所有的生意?」

聽清楚我的話,他的身體完全凝住。眼神先是困惑,然後癡迷,最後控制不住身體,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我輕聲笑著,喝了點杯中的紅酒……嗯,這酒現在有點味道了。

「大家怎麼說?」科爾特看他們考慮的差不多了,在一邊督促:「各位出多少啊?」

商人們互相看來看去,眼光還是有些捉摸不定。

「既然是總督大人的意思。」一個坐在「小本生意」旁邊的傢伙說:「那……那我明天就給大人送一千金幣來。」

「是啊是啊……我也送一千來。」

「我,我送一千五。」

他們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無比誠懇的望著我,彷彿這千多金幣就是他們全副身家一樣。

的確,在普通人眼中,一千多金幣可能是窮一生之力都無法賺到的,就連我親愛的夫人迪爾.梅林,在我們剛認識時她的家產也不超過四千金幣。但那時,她有個揮金如土的父親。

在成為我的夫人後,迪爾不得不對於這些商人手下留情,因為得靠這些傢伙在前面撐住台面,以掩蓋迪爾才是萬普最大商家的事實。在今天中飯時,她就掰著指頭為我徹底清算了這些人的家產。

所以,我心裡明白,這些人是在用打發乞丐的手段對付我,儘管本少爺給出了這麼優厚的條件。

我淡淡的看了一眼科爾特。

「一千金幣,呵呵。」科爾特笑嘻嘻的走過去,站在「小本生意」身邊:「真是不少,我可得謝謝你了。」

「是啊……」這傢伙習慣性的回答:「這幾乎是我近年來所賺之全部……」

科爾特把酒杯交到左手,右手在「小本生意」輕輕肩上一拍。

「在你眼中。」科爾特輕聲問道:「我算是個怎樣的城主呢?」

「當然……當然是很好的城主。」

「那你為什麼不尊重我,為什麼要我在總督大人面前大丟臉面?」

「我沒有……我沒有不尊重城主大人你……」

科爾特右手一動,已經捏到了「小本生意」面頰,這傢伙是第一個跟我在戰場上混出來的副官,雖然當了幾年的文職官員,但他骨子裡又能有多文雅?

「十五天前,你在本城玫瑰酒吧賭錢,一晚輸掉八百金幣。」科爾特冷冷的看著他:「二十七天前,你在碼頭跟人發生爭執,自稱萬普第一富商,家財達數萬金幣……這是你吧?」

「我……我……那是我是喝醉了,再說跟人吵架是為個氣勢,也做不得準!」

「那好,我慢慢跟你算。」科爾特繼續說:「你全家三十二口人,除了你的至親,你有十二個侍妾,四十三個僕人,五十以上的護衛……這些一年得花多少錢?」

「我……」

「別跟我耍小聰明,聽我繼續給你算……」

「科爾特,不要這樣。」我出聲阻止了科爾特:「我已經說過了,願意拿出多少就拿多少,硬逼就不是本總督的本意了。」

「是的總督大人。」科爾特放了手,走回原位,又對「小本生意」說:「但因為你惡意欺騙總督大人,我要你明天就離開萬普……我一個銅板也不要你的,你帶著你的船隊跟錢走吧!」

其他商人默不作聲的看著,不要他一個銅幣而讓他離開萬普,這處罰本身是很合理的,甚至說得上是寬大的。

但作為一個破落的貴族,「小本生意」在其他地方不可能被允許涉足商業,哪怕是行乞都不能去做生意--其他貴族會把他當做「恥辱之源」給清理掉。

「小本生意」面色蒼白,額頭上流下冷汗,帶著哭腔哀求著說:「大人慈悲!請不要讓我離開萬普……」

這一聲嘶啞的仁慈,讓我想起在土城之戰中,那些死在城牆上的魔屬聯軍奴隸士兵,在死在自己人手裡之前,他們也這樣哭叫過……這「小本生意」說到底也就如同一個奴隸而已,是我的奴隸。

而我呢!我又是誰的奴隸?肯定不是菲謝特的奴隸,我是置身於這世界規則之外的人,我只能算是我自己的奴隸……

「算了。」心裡一陣煩悶,我站起來說:「你不用離開萬普,隨便去哪裡買塊地,收地租養活自己好了。」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容忍了,至少他不用死。

「謝謝總督大人的慈悲……」

「今天就到這吧!」看了他們一眼,我就要邁步離開。

「總督大人。」一個進來偏廳之後就很少說話的商人突然說:「請您等等。」

我停下腳步,背對著他:「有什麼話,說吧!」

這位穩重的商人說:「總督大人,我們能支援你,但就如同你所說,這會有很大的風險。」

「然後呢?」

「我們是商人,當然明白做生意是有風險的,有賺就有賠這很正常。」

看來這傢伙比較有心計。

「但是我要說,我願意支援您,用我一半的家產支援您,您的城主應該知道我有多少家產。」

我緩緩的轉過身子,看著他。

「說出你的條件。」

「或者您不知道,其實我們在萬普的生意做的不怎麼如意,因為萬普周邊有一個……龐大的走私市場。」這位商人說:「我們所做的每一筆生意,都可以說是從走私商人手中漏出來的。」

「繼續。」我沒流露出任何表情。

「如果您給我們一個公平的環境,真正公平、沒有走私干擾的環境。」他說:「我們就不遺餘力的支援您!」

我淡淡的說著話,心裡早樂了:「你所說的,就是那位住海邊城堡裡的商人嗎?」

「是的,這位夫人的走私生意這麼成功,是因為多方面的原因,並不是我們的生意手段比她差。」他的話停頓了一下,還看了一眼科爾特:「我也不好再說其他什麼……」

我也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科爾特。

「總督大人如果下定決心的話……」這位自以為得計的商人看看其他人:「大家都會支援大人您的。」

「是的!」面帶淚痕的「小本生意」突然有了精神:「我捐一半的家產……兩萬金幣!」

其他人立即附和,轉眼間「支援」的資金已達十七萬金幣。

而我還裝著思索了一下,才說:「成交。」

「謝謝大人!我們明天就把錢交來,金幣可不可以?」

「不用全部都拿金幣來,我還需要其他的物資。」我淡淡的說:「至於具體是什麼東西,科爾特會給你們安排。」

「好的大人,無論您需要什麼物資,只要這東西還在大陸市面上流通,我們就能替您搞到。」

「呵呵。」我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錯,商人有商人的手段。那今天就談到這裡,我去換件衣服,失陪了先生們。」

「大人!」見我沒對他的事說什麼:「小本生意」急忙抓住這最後的時機:「我……我知道錯了……」

「你?」我看了他一眼,再對其他人說:「如果你們願意幫助這位先生的話,就在明天聯名寫個保證書送到我這來……我再考慮。」

說完,我走出偏廳,一路上不停的跟人點頭致意,最後來到戒備森嚴的後院,進了我的房間。

「是少爺。」百合忙放下手裡的阿布,走上來接過我外衣。

正在跟百合聊天的迪爾也站了起來:「你怎麼不在前面跳舞?你可是舞會的主人呢!」

「在某一位漂亮的小姐心裡,我不是鄉巴佬跟暴發戶嗎?」我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哪裡還會跳什麼舞呢?」

「怎麼,你不是嗎?」迪爾用略帶挑釁的眼神看著我,臉又紅了些:「這一生裡,你都是我的鄉巴佬跟暴發戶,至於你其他的身份,本小姐沒興趣要。」

「啊……我夫人,不,是俺老婆才對。」手中一用力,我已經抱住了迪爾,用粗得不能再粗的嗓門說:「俺老婆真是個大量的娘們……」

阿布怪叫一聲,裝摸做樣的倒在地上,百合就在一邊扶腰抿嘴,笑得無力。

「小賊……」迪爾瞪我一眼,捏住我胳臂上一點點皮肉:「你剛剛說什麼?」

「啊……我是說。」我嘿嘿笑著:「本總督心愛的夫人果然是一位心胸開闊的女士。」

「能不能正經點,整天都嘻嘻哈哈的。」

「有事跟妳說。」我拉著迪爾的桌邊坐下:「那些商人肯出血了。」

「啊!這麼快?」迪爾的眼睛眨眨:「他們答應出多少錢?」

「加起來十七萬。」我接過百合遞過來的水杯:「是金幣。」

「這個數字,他們倒真是大出血了。」迪爾笑笑:「你是用什麼方法說服他們的。」

我喝口水,看看迪爾。

「看我做什麼,在問你話呢!」

「我沒有說服他們,是他們跟我談條件。」我淡淡的說:「快佩服妳夫君的先見之明吧!他們的要求就是讓我將萬普最大的走私商人抓起來。」

迪爾微張著嘴,好半天才記起萬普最大的走私商人是自己。

「這些笨蛋,真是不可救藥……」迪爾搖搖頭:「這麼好的機會,要是換成本小姐……」

「換了妳,又怎麼樣?」

「哼,換了我,你就準備哭吧!」

我慎重的點點頭:「不過,我親愛的夫人,妳現在準備好要哭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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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迪爾的眼睛又睜得大大的,在魔法燈光的照射下,她眼中閃出的光是強烈而清澈的,幾乎要將我整個人穿透。

「小賊,你又有什麼壞主意?」迪爾明白了我話中隱含的意思:「痛快的說出來吧!」

沒有達到恐嚇目的,我只能笑笑,事實上現在可能沒人能騙得了她……她曾經被如此優秀的我騙過。

「是這樣,這些商人們要我清理萬普周圍的走私,而我也不打算就僅敲他們這一筆。」我輕聲向迪爾解釋:「我會要求他們每月上繳一定量的錢,但前提是妳不能出現在萬普。」

「他們的錢能有多少啊!你居然會如此看重。」迪爾癟癟嘴說:「然後呢?我要去哪裡?」

「你得去我父母那裡。」我給出了一個最甜蜜的微笑:「妳的生意都安排好了嗎?」

「當然了,我把生意這些分給了三個人,都是我悉心栽培的。」迪爾點著頭說:「因為你的特殊要求,我可傷了好一陣的腦筋呢!」

「知道了,妳辛苦了。」我把一邊的水杯放到迪爾手中:「我為妳準備好了馬車,還有隨從護衛,今晚就出發吧!」

「今晚就走?」迪爾放下舉到嘴邊的水杯,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不用這麼急吧?」

我當然迪爾的心情,她足有兩年沒跟我見面,短短一天的相聚後又得分開……

「我……我很抱歉,迪爾,我也想和妳多待幾天。」我握住迪爾的手:「但目前的環境妳也知道,這裡馬上就會佈滿敵人的眼線,妳不走的話真會有危險。」

迪爾抬起頭,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可是,就不能讓我多留一會嗎?」

「打完這仗吧!」我走過去,輕輕擁抱著她:「等打完這仗我就能替烏鴉奪回國土,到那時我就會有大把的時間,我會一直纏著妳,纏得妳厭倦。」

「小賊又騙人。」迪爾低聲笑著,靠在我懷裡。

一邊的百合早帶著阿布退出了房間。

「新年要到了呢!還有兩個半月的時間。」迪爾撥弄著我胸前的衣服:「我要早點為父親大人跟母親大人準備禮物……」

「怎麼這麼早就叫起父親跟母親大人來了?」我呵呵笑著:「太性急了點吧?」

聽到我的話,迪爾本來柔軟的身軀突然間就變硬了,接著整個人挺起來,面若冰霜的問:「你說什麼!為什麼不能叫父親大人?難道我不是你科恩.凱達的妻子嗎!」

「妳先別衝我發火,是我的話沒說清楚。」我哭笑不得的為迪爾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妳是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去見我的家人,當然不能這麼快就叫父親跟母親。」

聽我這樣說,迪爾眼中的怒火翻滾得更加厲害,馬上就要爆發了。

「迪爾啊!都叫妳不要這麼衝動了。」我叫了一聲苦,連忙把這事解釋給她聽:「我是看重妳啊!如果讓妳就這樣悄悄的進了家門,妳的身份在那裡?不就成為一個妾了嗎?我怎麼能讓妳受委屈?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所謂?以我的性格,我會在意別人怎麼看我嗎?」

「哼!」迪爾還是偏著頭:「做妾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我是被小賊騙了的,我、反正我們的婚姻都跟這該死的錢聯繫在一起。」

「所以啊!我要妳以我未婚妻的身份進我家。」我扶著迪爾的肩,把她的身子扳正:「聽我說迪爾,我要給妳一個浩大正式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妳是我所深愛的人,妳的地位跟我另外三位妻子一樣,誰也不能看輕妳、欺負妳。」

沉默片刻之後,迪爾才直直的看著我:「你是說……你深愛著我,就是單純的深愛著我,跟我會不會賺錢沒有任何關係?」

「是的,這跟妳會不會賺錢沒有一點關係,我就是愛妳。」我用力的點著頭,真誠的回答:「就算妳是個只會花錢的小傻瓜,我也會用盡一切手段娶到妳!」

迪爾的眼睛漸漸濕潤,終於又撲到我懷中。

「你這個壞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迪爾狠狠的掐著我的胳膊,流著眼淚罵我:「害我一直都在擔心,以為你只是為了走私賺錢而娶我!你這小賊,壞死了……」

身為她的丈夫,我怎麼會不知道迪爾心裡的想法呢?

事實上迪爾這兩年來過得很辛苦,走私生意在她來說只是小意思,她在意的是我怎麼看待她。雖然自己是貴族出身,可畢竟是家道中落,而我們的結合原因又是因為錢。

在整個大陸上,這樣的結合在貴族甚至王室中比比皆是,沒什麼好奇怪的。每一個貴族都會被人用金錢與權勢來衡量,為家族服務是他們唯一需要付出的,一個貴族可以放蕩不羈,可以拈花惹草,但正式的伴侶卻往往不合自己的心意。

而其中最為悲慘的,就莫過於夫妻兩人中有一人付出了真摯的感情……迪爾心裡一定很矛盾吧!一方面要賺到足夠多的錢給我用,一方面又會亂想:自己的丈夫看自己時,眼睛裡會不會全是閃動的金屬光澤,而看不到一個妻子付出的愛。

在來萬普的路上,我就想過要為她解開這個心結,這裡面可沒有一丁點的欺騙,我的確深愛著迪爾。

照我的想法,迪爾應該很溫柔的對待我才對……

可是她掐我,一直掐我,還掐得好用力,雖然我是在強忍著痛,但是嘴裡還是發出了呻吟:「啊……啊……我、我不是不告訴妳,我、我忙嘛……啊……輕點……拜託!」

當我變成一個徹底的「雙臂青紫的總督」之後,迪爾才算放棄了對我的摧殘。

「妳再掐下去,可真的要出命案了。」我「嘶嘶」的大口吸著氣:「怎麼一點都不感激我呢?」

「有啊!」迪爾還帶著淚光的臉上洋溢著微笑:「這不就是!」

我緩緩的點了下頭,以此向迪爾表明我自己被打擊了。

「小賊……」迪爾面帶羞澀的盯著我看,然後以閃電般的速度親吻了我。

「回來。」我一把抓住跳起來要逃跑的迪爾,拉長臉說:「小小女子,妳居然敢偷襲本總督。」

「就是偷襲了!」迪爾本來是用手蒙住了自己的臉,這時雙手稍微放開一點,露出一點點縫隙:「你能怎麼樣……」

我就趁著著一點點縫隙,用嘴堵住了迪爾的兩片鮮艷紅唇,嘿嘿,早等著她上當……

「啊……」長長的吻後,迪爾大口的出著氣:「你、你……」

「怎麼不對?」我裝著迷惑的樣子:「有人跟我說吻是甜蜜的,這不對,迪爾妳不投入,再來一次。」

「我沒有……啊--」受到我的突襲,迪爾也馬上用她的小嘴還擊:「啊……好了吧!我快沒氣了,小賊。」

「不行哦,書上有說女士的嘴唇是冰涼而柔軟的,迪爾妳的嘴唇怎麼會這麼燙?」

「我怎麼知道……」這次換迪爾哭笑不得:「你在什麼地方看到這種壞書?」

「要妳管?還要試一下找出原因來!」

「救命啊……有色狼!」迪爾在低聲呼救,才沒人管她……

一直讓我吻了個夠,迪爾才有機會坐直身體。

「少爺。」就在這時,百合在門外說:「岩石近衛長說,馬車準備好了。」

「知道了,妳進來吧!」我看了看迪爾。

「你送不送我。」迪爾調皮的歪著頭問:「聽聽看,前面的舞曲又在響了。」

「送,當然送。」我微笑著說:「就是把前面那些傢伙全加在一起,他們都沒妳一根髮絲重要。」

「小賊!」迪爾輕輕笑著,在百合的幫助下整理好了衣服。

從城主官邸後門出來,我一直把迪爾送到馬車上。

「路上小心,我會儘快回來看妳的。」我拉著她的手交代:「在其他人面前可不能亂來,我父母那裡已經知道這件事,他們絕不會另眼看妳,妳就放心吧!」

「可是……」迪爾欲言又止。

「什麼?」

「你一定不能再失信,一定要快點回來。」

「一定。」

「小賊……你要一切小心。」

我捏捏迪爾的手,再笑著鬆開,隨後關上了車門。

馬車向前移動了,我一直注視著,直到馬車拐上街道。

「長官,你不用擔心。」岩石輕聲說:「夫人的安全絕無問題,城裡在三個鐘之前被我們徹底清查過,馬車後有數十名近衛,出城後還有一個近衛營保護。」

「我知道。」我呼出一口氣,轉過身體說:「我去舞會看看。」

前廳裡,舞會進行了一半,舞曲的節奏已經變得緩慢起來。

看到我再次出現,參加舞會的當然少不了再次的行禮。我一一還禮,環顧四周,發現現在還待在這裡跳舞的都是一些小角色,不然就是些無所事事的女士。有點影響的人都幾個人組個小圈子,在角落興奮的談論著什麼。

看來,我「打擊走私」的決定已經傳開了。

我走近露台旁的一堆人,因為科爾特正在那裡開懷暢笑。

「什麼事這麼高興?」我問。

「哦,總督大人。」科爾特和眾人一起跟我行著禮:「我們正在說您要打擊走私的事情。」

「難道在我要做的這件事裡,竟然有讓大家高興到如此地步的東西嗎?」我打趣說:「看你們樂得,帶笑的臉如同嬌艷的花朵。」

「其實笑點並不在這裡。」一個商人說:「總督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在我們萬普,除了走私的那位夫人之外,還有一位女士的生意也做得很大。」

「哦?」我偏過頭去問:「是誰呢?」

「當然是美麗動人的露西小姐了。」有人起哄說:「露西,總督大人都說到妳了,還不出來?」

叫了兩聲,露西和另一位女士才從露台外走進來。

「總督大人也在這裡啊!真是抱歉。」露西搖著手裡的羽扇,笑呵呵的說話,早把身邊一群男人迷得暈呼呼的。

「我們剛剛是在說露西妳。」旁邊有人講話:「妳可是萬普最特殊的一位商人了。」

「哦?」露西眼睛一轉:「為什麼呢?」

「你是--唯一一位不受走私影響的商人!」

露西聽了這句話,臉色更紅了一些,她主要做的是妓院生意,當然不會被走私影響到。而跟在這句話後面的,自然是一陣「男人才明白」的哄笑聲。

我淡淡的注視著她,看她怎麼應付這些無聊男士。

露西的眼光閃爍著,先掃視了身邊的男士們,然後才抿嘴一笑:「是啊!還不是各位在謙讓小女子,改天我就清算一下各位在我店中的支出,再回贈一份大禮到各位府上。」

「不愧是露西小姐啊!言辭真是厲害。」這下,有些傢伙的臉上就剩下苦笑了:「讓我那母老虎知道了,我還不被她吃下去?」

「哪裡哪裡,是大家讓著我才對。」露西乖巧的回答著:「倒是讓總督大人見笑了。」

「對了總督大人。」有人問我:「您來萬普,有沒有打算看看這裡的風土人情什麼的?」

我點了下頭:「是有這個打算,但一來是時間上不允許,二來也沒有合適的嚮導。」

「時間啊!總能擠出一點來吧!我們都對大人您服服貼貼。」跟我淡條件的商人說:「嚮導人選不是就在大人的眼前嗎?這位溫柔可人的露西小姐可是在萬普長大的,有露西小姐給大人當嚮導,大人一定會滿意的。」

「是嗎?」有這樣的提議我當然不會拒絕:「如果露西小姐不忙的話,那就約個時間出去走走好了。」

「當然不會忙,露西小姐天天都有空!」

我腦袋在快速的轉動著,這些人是因為什麼,一直鼓動我跟露西外出遊玩呢?這其中必定有緣故。

「不如我們另找地方聊天。」有人提議:「讓總督大人與露西小姐決定行程好了。」

「好啊!好啊!」

這群人立即走了個乾淨,就連科爾特也跟他們一起走掉了,露西身邊的女士離開前臉上還露出曖昧的笑容……這個,難道他們都知道本總督路途勞頓,需要美人陪伴?

好吧!管你們想幹什麼,反正露西就是本總督的手下。

我走到露西身邊,露西俏臉通紅,不得不用羽扇遮著一半面孔。

「有時間嗎?我在後面房間等妳。」我輕聲說:「露台外邊有個通道,有兩個大個子守衛著。」

「明白。」露西輕輕的點了下頭,然後提高了聲音說:「露西還有點事,請總督大人容我先告退。」

「好。」

露西提著裙邊,跟一個女伴出了大廳。

「總督大人……」一個非常微弱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可以跟您說句話嗎?」

我轉過頭一看,原來是「小本生意」,於是就聽他說什麼。

「我、我、總督大人,我錯了。」他的嘴唇抖動著,額頭上又一次的流下了冷汗:「光明神王語錄上說,我們會原諒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並誠心悔改的孩子。」

光明神王語錄?我沒讀過。

「啊……然後呢?」

「我知道錯了,並誠心悔改。」他可憐巴巴的望著我:「請總督大人饒恕我……我一家大小都靠我養活。」

「不是讓他們幫你寫保證書了嗎?」我摸著下巴:「只有大家認為你是無心犯錯,而且有挽回的餘地,我就不會處罰你。就算你不待在萬普城,以你的財產可以買很大一塊地,養活自己不成問題吧?」

聽了我的話,「小本生意」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極為悲憤的表情--雖然我心裡知道這多半是假的,但仍為此人的表演天賦而叫好。

「他們……我向他們哀求,我求遍了他們所有的人,可居然沒有一個人為我寫保證書,可恨,他們以前是那樣的奉承著我,我真是看錯了人!」他放在身側的雙手在微微顫動,突然抬眼直視著我:「總督大人,我只有厚著臉皮來求您了……我知道,仁慈的您一定會搭救我的對吧?」

我哈哈一笑走出了大廳,來到前面的庭院裡,「小本生意」立即跟上。

「小本生意,這是你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我看他一眼:「沒有人冤枉你對不對?」

「是!」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自己造成的後果得自己去承擔。」

「可、可是總督大人。」他苦著臉說:「我是被陷害的--他們告訴我,總得有人說出反對意見……」

「不要想著告發其他人,你以為我不清楚你們的勾當?」我瞪了他一眼,「小本生意」在我的眼光裡一哆嗦:「吝財如命、貪婪無度,還想在本總督這裡做無本生意?!」

「我……小人錯了。」

「至於說本總督的仁慈……」我隨手在身邊花叢中摘下一片幼嫩葉片,在「小本生意」眼前用兩根手指壓碎,捏出汁液,壓低了聲音說:「本總督大破魔屬聯軍,殺盡他們的俘虜傷員,從上到下一個不留,你算個什麼東西!」

小本生意被我冷漠的眼光注視著,渾身上下抖個沒完,已經說不出話來。

「不過,想讓我饒了你也行。」我丟掉手中了葉片,聞著指間的清新植物氣味:「你要體現出你的價值所在。」

「我、小人、小人從此追隨總督大人,大人要小人幹什麼,小人就幹什麼,絕無二話!」他極力控制著臉上痙攣的肌肉:「總督大人讓我離開萬普,我就死定了。如果是在鄉下買地過活,對我這享受慣了城市生活的人來說,那比死還難受!」

我淡淡的笑著,眼睛看著別處。

「求總督大人成全!」因為還不知道我的意思,「小本生意」只得雙膝跪下,親吻了我的靴子。

「起來了。」我拍拍他的頭:「明天把送保證書來,知道怎麼做嗎?」

「知道!知道!」

「那就好。」我看到露西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露台邊:「記住了,誰都可能被你騙過,但你永遠騙不了本總督。」

「永遠記得……送老爺。」

不錯嘛!都叫我老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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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走過大廳,我找到科爾特,跟他說明我今晚不再出來,要他替我送客。

到了我的房間,露西急忙站起來迎接我,她還穿著舞會上的晚禮服,依據她一慣「密不透風」的著裝風格,裸露在外的雙肩還用一條繡工精緻的披肩掩蓋著。

「妳坐吧!我可渴壞了,真是熱。」我拿著水杯猛灌一口:「舞會上全是酒,妳要杯水嗎?」

「我不用。」露西笑著坐下,搖頭說:「我已經習慣了。」

我坐到露西對面,開著玩笑說:「我們很久不見了吧!美麗的女老闆。」

露西低垂著眼簾:「總督大人別取笑露西了,請原諒露西上次的失禮。」

「你也不要怪天照。」我說:「有關於我的真正身份,是我要他保守秘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的。」

「露西不會怪天照,其實在心裡,我一直是把他當成弟弟來看待。」露西輕聲說:「再說,這些都是你們男人的事,我一個女子是不好插手的。」

「那些商人,他們為什麼要把妳推到前面來?」

「是為了探聽您的消息。」說到正事,露西這才抬起眼睛看著我:「他們湊了很大一筆錢,想讓我……讓我滿足您的所有要求,並盡一切可能留在您身邊,以得到您真實的想法。」

「妳答應了?」我呵呵一笑:「不需對我用尊稱,就叫大人吧!」

「是的,大人,我答應了。」露西紅著臉說:「因為在剛才我已經認出了大人了,而且他們出的錢也不少。」

「是這樣。」我點點頭說:「妳也知道本少爺缺錢了。」

「在萬普,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露西回答我:「不過大人那麼睿智,必定會解決吧?」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那是當然,本總督怎麼可能鬥不過這些商人。」

「是。」

我轉過頭說:「妳這麼聰明,應該已猜出本總督那位朋友的身份了吧?」

露西老實的點點頭。

「知道怎麼做嗎?」

「知道。」露西低下頭去:「我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你不用那麼緊張,這裡有最嚴密的防衛,還有魔法屏障,沒人知道我們在談些什麼。」我把身子靠在窗台上:「曾經陪伴過我們的那幾位女士呢?」

「還在的。」露西說著話,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憂慮:「兩位年紀大點的在幫我打理旅社生意;另兩位年齡小點的一直在我身邊,我教了她們一些禮儀,沒讓她們做什麼。」

我低頭考慮著。

「大人。」露西突然站起來走近,雙眼勇敢的直視我:「她們都是身世坎坷的可憐女子,本性純良,求大人……」

「妳幹嘛?」我有些驚訝的盯著露西,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企求:「我沒說要拿她們怎麼樣。」

「大人,你就答應露西吧!」可能認為我是在敷衍,露西咬了一下嘴唇,眼裡已經流下淚來:「你答應的話,我、我就陪你……」

等等,看她這樣,像是原本不打算陪本總督的……怎麼?居然不願意陪我?!

「露西,不用擔心,我的確沒想過要把她們怎樣,本總督一向言而有信。」我掏出口袋裡的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我倒是對妳的話很感興趣,怎麼妳不願意陪我嗎?」

「請大人原諒,我知道自己並沒有反抗大人的權利,以大人的頭腦跟手段,我永遠都不可能抵抗大人。」露西低下頭說:「但請大人聽我表明心意,我願意一生為大人效力,永遠效忠大人。但是請大人、請大人放棄得到我身體的想法。」

聽著露西的話,我有點呆呆的,連拿著手帕的手都忘記放下。

在遇到我之前,露西非常慘淡的經營著一家妓院,而自身卻能保持純潔,哪怕受到生命威脅都不肯出賣自己的肉體,這本身就有些怪異了。在遇到我之後,瞭解到我的身份之後,就像是在今晚,她應該很樂意把自己交給我才對……怎麼,怎麼會這樣?

但是更讓我費解的,卻是自己並沒有生氣,一點都沒生氣,我心裡只有迷惑。

「妳知道嗎。」我托起露西的下巴:「露西,在我成為一個貴族之後,妳是第一個要我放棄某種東西的人,而且還是位女士。」

露西同樣驚訝的看著我。

「妳拒絕了我,拒絕了一個總督和一個神祐騎士,按我一貫的性格,我應該腦羞成怒的給妳兩個巴掌,然後再扒光妳的衣服丟到床上去……」說到這裡,我不由迷惑的搖了搖頭:「可現在、本少爺現在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在這個時候,露西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意。

「妳笑什麼?」

「對不起,大人。」露西連忙道歉:「你剛剛搖頭的樣子……真像個孩子。」

「孩子?」我張大嘴問。

「是的大人,的確像個孩子。」露西差點又笑了出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像個十歲不到的孩子,誰看到你這種乖寶寶的表情,都會忍不住露出笑意的。」

我這下是徹底呆住,這下臉丟大了吧!還乖寶寶?有殺得魔屬聯軍丟盔棄甲的乖寶寶嗎?

「那現在呢?」我收回雙手,用力在臉上揉了幾下,努力裝出一副凶惡的表情:「好了沒有?」

「現在很可怕。」露西嚇得後退一步:「大人!」

我壓下心裡的慌亂,呼出一口氣,嘴裡咒罵著走到桌邊坐下。

「露西大姐,妳是不是心裡有人了?」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以成全妳。」

「回大人。」露西走到我身邊說:「不是這樣,我心裡還沒有喜歡的男子。」

「那妳為什麼不答應我呢?」我抬頭問:「是不是妳立誓永遠不嫁人?」

「也沒立過誓。」露西回答我:「每個淑女都應該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心裡多少對露西的出身有了點想法。

「那好,我以後就叫妳露西小姐。」我拉起露西的一隻手:「本少爺今天就答應妳,我會尊重妳的決定。只要妳看上我領地上的哪一位男子,我立即就去把他搶來給妳!」

「那就謝謝總督大人啦,我會留意,盡量給自己找一個好丈夫的。」奇怪的是,露西對我的這個提議卻欣然接受:「但那幾位女子,大人要怎麼辦呢?」

「妳把她們帶來沒有?」我問。

「我剛才已經讓馬車去接她們。」露西回答我:「現在應該快到了。」

「是嗎?」我點點頭:「那我得去安排一下。」

走到門外,對岩石交代幾句,我轉身回了房間。

「我朋友那兩位,我會安排他們去做侍女。」我對露西說:「至於我那兩個,就讓她們先留在這裡好了。」

「謝謝大人寬容。」

「我的寬容從不白給。」我低聲說:「其實這次來萬普,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給妳去做。」

「是什麼事呢?」

「可能在十幾天後,天照會把一批女士送來這裡,大概二十位或者更多。」我湊近露西,悄聲說道:「都是些非常嬌貴的大小姐,妳要幫我降伏她們。」

「嬌貴的小姐?這……」露西驚訝的望著我。

「都是些貴族小姐,可能還有更尊貴的。」我聳聳肩:「知道吧?菲謝特.夏麥陛下要選妃子了,可現在這狀況,我哪裡請得來這些世家名媛?這些就是我們用特殊方法『請』來的侯選人,她們來的時候會有點不樂意,而妳就得保證讓她們高高興興的去接受陛下的挑選,還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

露西的眼睛越睜越大,我說完話好半天她才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了。」露西點點頭:「請大人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好樣的。」我呵呵笑著:「妳今晚睡隔壁,明天就裝做是被我佔有的樣子好了。」

露西的俏臉馬上就紅了。

又問了些萬普發生的趣事,到前面舞會結束時,露西派去接人的馬車也回來了。在露西去帶人的時候,科爾特來到我的房間。

「長官,一切都弄好了!」

「其他部隊有沒有消息?」

「放心吧長官,都來人回報過了。」科爾特回答我:「都在按預定行程前進,不會誤事的。」

「好,一切就照我們的計劃行事。」我揮揮手:「你下去休息吧!」

科爾特才剛剛出門,露西就帶著四位頭上罩著薄紗的女人進來。

「見過總督大人。」四個人撩起面紗,向我行著標準的宮廷禮:「總督大人晚安。」

「免禮了。」我走近她們,上下打量著:「嗯,妳是我朋友的那位漂亮火辣;妳嘛,妳是我的純情可人!」

四個女孩被我一一辨認,每認出一個,她都會低聲回答我並再次向我行禮,看樣子被露西訓練過一點都不假。而我的眼力也夠好,雖然過了兩年的時間,居然沒有認錯人。

「已經晚了,總督大人要休息了。」露西在身邊做出了安排:「妳們倆侍侯總督大人,妳們倆跟我來。」

「向總督大人告辭。」

「去吧!」

送走了露西等三人,我不由靠著門沉思起來: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不霸佔露西這事還好說,我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流露出「乖寶寶」的神態?這……真是丟臉之極。

轉頭一看,房間裡兩個女子正看著我,一觸及我的目光她們忙低下頭。

「呵,抱歉,我想事情想入神了。」我走過去:「冷落妳們了。」

「不敢。」那位「漂亮火辣」抬頭說道:「我們本就是來侍侯總督大人的。」

「妳們以後就是我的侍女了,還是叫我少爺的好。」我托起她的下巴,用尾指摩擦著她的頸側到喉部之間:「明白了嗎?」

她怎麼回答我沒在意,我在意的是我的動作,尾指摩女性頸側的小動作是我前生與異性歡好時的習慣,怎麼現在做出來就像一個新手那麼生疏?

在這一瞬間,我的腦袋一陣迷亂,彷彿連時間也停滯下來……

怪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我肯定自己的感覺是真實的。

「妳替我更衣。」我非常迷惑,繼續挑逗著漂亮火辣,轉頭對純情可人說:「妳脫衣服給我看好了。」

「妳叫什麼?」我問替我更衣的漂亮火辣。

「露西大姐說我們必須得忘記過去,所以她為我新改了名字。」她解著我的衣服說:「少爺,我是墨蘭。」

「墨蘭?」我問一邊的另一位:「那妳呢?」

「回少爺。」她衣服脫到一半,半掩著胸脯說:「我是寒蘭。」

「都是蘭花的名字啊!妳們跟我另一個侍女的名字很相似。」我是沒想到露西還這麼瞭解蘭花:「她叫百合,回到總督府的話,她可就是你們的長官了。」

「是。」墨蘭輕笑著說:「是我們的長官。」

我忍不住把她抱過來,輕咬著她的耳垂說:「寶貝乖乖的,用妳的魅力喚醒我的野性--讓我衝動起來。」

「是的少爺。」墨蘭的手劃過我的胸口,替我除去內衣,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如果我不夠,還有寒蘭妹妹……噫,這腰帶怎麼解不開?」

我低頭看看,原來是那根被叫做「風之束縛」的腰帶。記得某位神族曾經跟我說過,這條腰帶會慢慢熟悉我的氣息,並在某日覺醒……

我靠,結果它一睡就是兩年,連個呼嚕都不打。如果不是看這「風之束縛」成色夠新又夠堅固的份上,本少爺早把它壓箱底了。

「沒事,這只是一條很有性格的腰帶。」我隨手解下「風之束縛」仍到一邊,拉著墨蘭和寒蘭來到床邊。

寒蘭害羞,立即上床用毯子遮住自己,而墨蘭還等著我的話。

「妳還有別的衣服嗎?」我問她。

她才不明就裡的點點頭,我已經把她推倒在床上,雙手捏住她的裙邊一用力,撕出一個大大的口子,然後是上衣、內衣……直到墨蘭身體上的一切的衣物全被我撕得七零八落,那種新手的生疏感覺卻沒有再出現過。

「怪了,真是怪……」

我自言自語的說出這句,想著剛才出現的生疏手法是不是偶然現象……可腦袋裡突然一聲轟響,眼裡的景物一陣激烈的搖晃,再恢復過來後眼裡就只剩下墨蘭的身體,是那種有點模糊的視覺……受她潔白肌膚的誘惑,內心深處有一股要摧殘眼前這個女性的惡念湧了上來,不可抑制的湧了上來!

「少爺……啊!」墨蘭還沒做好接納我的準備,我已經壓到她的軀體上,粗暴的咬住她胸前飽滿的乳峰。

接下來,在墨蘭的低泣聲裡,我粗暴的對待著她。

我的腦子是清醒的,我明白這樣的做法不是我的本意,但我完全沒辦法去抑制那股近乎狂暴的衝動!

在粗暴對待墨蘭的時候,很明顯的,我得到了一種極大的滿足感,身體的接觸、肌膚的摩擦,連墨蘭痛苦的呻吟聲都加深了這種感覺……動作越粗暴,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就在一邊舔著墨蘭臉上的淚珠時,我甚至還有時間和空閒去想別的事,例如明天該做些什麼、軍隊的攻擊路線,或者回憶起迪爾今天穿的衣服真是漂亮之類。

後怕,真是後怕,如果迪爾今晚留在這裡的話,那事情可就糟糕了……對了,真慶幸把迪爾先送走,她可是我所尊重的妻子--尊重的妻子,當心裡想到這句話時,腦子裡傳來一陣劇痛,這劇痛來得是這樣的突然,我還來不及抱住腦袋呻吟一聲,整個人已經無力的倒在墨蘭身上。

看到了墨蘭的目光,從恐懼到慌亂,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臉上的表情也在變……可這一切,為什麼這麼緩慢?


「……狼哥,先期到達的兄弟說,一切都很正常,他們已經開始交易了……」

「……你做了太多的事,是時候退休了……」

「……所有生命的記憶都該共同分享,以應對以後的危險……」

「……媽媽,為什麼我的頭髮是黑色的啊……」

「……好,你想加進來也可以。但是你要叫我老大……」


腦袋裡亂極了,前生和兒時的事情變成一個個獨立的片段,如同被擊碎的碎片一樣在腦袋晃來晃去。雖然我極力想把它們聚集在一處,但它們跳躍著、閃動著,讓我無法抓住它們……我就像是在看著別人的往事。

坦白說,我對另一個科恩的所有事情都是瞭解的,但僅僅是瞭解而已,我很清楚,我在祭臺受傷時才真正醒來。在這之前的記憶並不是我的,我只是被動的接受它們,面對這些記憶我完全是一個旁觀者。

我知道這些事,但我不在這些事裡,沒有對這些事的感受、沒有歡樂、沒有悲傷,甚至連麻木都沒有……


「……但是,科恩有時竟然變得連我幾乎都不認識了……」


小時候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之間有一道斷層,難道是我的體內其實有兩個科恩?這,這不會是兩個不同的科恩在爭奪身體吧……


「……姐姐!妳快來看呀!我抓到一個賊啦!」小凱麗瞪著她那雙大大的眼睛,用長劍指著我。一瞬間,又變成長大的凱麗站在總督府宴廳外:「……就算是要拿刀子砍人,本夫人都不怕!」


凱麗,是凱麗,一想到凱麗,就想起她現在刁蠻的性格,還有、還有披風上的刺繡,小時候,她又是個怎麼樣的小女孩呢……

腦袋裡「呼呼」亂響,一段段關於凱麗的往事浮現出來--好奇怪,我不再是旁觀的身份,我慢慢感受到在每一件事裡小科恩的感覺:尷尬、甜蜜,還有更多的無可奈何……

慢慢的,對凱麗的感覺已經自行結合起來,從小時候到現在的,沒有一點遺漏。

機會啊!這明明是兩個片段,卻自己合併起來了。難道說,只要是兩個不同的科恩都有相同認知的事物,就可以結合起來嗎?

腦袋一陣陣的刺痛,接著就是菲琳和溫絲麗……這感覺很奇妙,每連接起幾件事,腦子裡就冷靜一點,心裡的暴躁情緒也會跟著消散,其他在腦子裡亂晃的片段也慢了下來……

漸漸的,凱麗、菲琳和溫絲麗的記憶完全融合,中間再沒有一點縫隙。而其他的零碎片段就以這幾段記憶為標記,自己找到合適的位置插進去。

逐漸的,腦袋也不那麼痛了。

「少爺……」墨蘭略帶驚慌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您怎麼了。」

我眨了幾下眼睛,發現墨蘭和寒蘭都緊張的看著我。

「我……」我拍拍腦袋,迷惑的問:「什麼時間了?從我倒下來開始?」

「大人您說什麼啊!」墨蘭咬了下嘴唇:「你不是剛剛才倒下來嗎?」

「剛剛才倒下來?」我幾乎抓狂,剛剛好像過了一年那麼久……可看看她們倆的樣子,不是在騙我啊!

「抱歉。」我看到墨蘭身體上的傷痕:「剛剛弄疼妳了吧?」

「沒、沒關係的。」墨蘭下意識的縮縮身子,倒是寒蘭還驚恐未定,臉色保持著蒼白。

「靠近點。」我坐了起來,扶正墨蘭,伸出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

「飛翔在夜空中的精靈,請睜開你高貴的眼睛,我以自然之名義呼喚你,治療我眼前之生命……」我輕聲詠頌著,放在墨蘭額頭的手逐漸發熱,手心中也溢出柔和的白色光帶,將墨蘭的身體整個包裹起來。

墨蘭身體上的抓痕和淤青在慢慢癒合,到我一段詠唱完結的時候,她的傷已經全好了。

「不痛了?」我看著墨蘭:「剛剛是我的錯,放心,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墨蘭不怪少爺。」

「啊……剛剛這裡的牙印好嚇人。」寒蘭撫摩著墨蘭的肩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多傷口,這麼快,就連神殿法力很高的祭司都得花至少一刻鐘的時間。」

「妳怎麼知道的?」我問寒蘭:「妳見過嗎?」

「有啊!我小時候掉下山坡,有好多傷口,那時候正趕上神殿的『神耀日』,母親就帶我去。」寒蘭慢慢的回憶著:「是位年紀很大的祭司給我治療,別的祭司很尊重他,我記得很清楚。」

難道我的魔力上升了嗎?難怪剛剛詠唱完畢,墨蘭身上的傷就好了。

「妳們先休息。」我讓她們躺下,再給她們蓋上毯子:「我一會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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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穿起便裝,拿著黑鐵刀,我走到門外。

「長官。」站在門外的是岩石和其他幾個人,岩石警覺的目光在我開門那瞬間就把我整個人罩住了。

「嗯,我到花園去。」我走過他身邊:「去叫幾個近衛來,身手好點的。」

我在花園裡把身體活動開後,十個武技最好近衛就站在我身後了,清一色死人堆裡爬出來好手,照以往的經驗,我最多同時打兩個。

一個精靈魔法師也到了。

「隱藏在暗夜的精靈,我以虔誠的心召喚你,張開你能遮蔽一切的雙翼圍繞在我的周圍,阻止光線的外溢,隔絕聲音的傳遞……」我不等身邊的魔法師施法,就已經使用了這個我以前絕無可能使用的魔法,精靈手抄中的中等級魔法--感官結界。

一層如同水波般漾動的薄膜在我身邊成型,並逐漸擴大,直到罩住以我為中心、三十臂半徑的圓形地面……成功了,我居然成功了。

身邊的精靈面帶微笑,放下她已經舉在胸口的法杖。

「賀喜大人,您終於可以使用中等級的魔法了。」她真心的向我祝賀,我們在精靈森林學習魔法時就認識,她負責教授我風系魔法,對我的魔法能力一清二楚。

「可惜這裡是自家花園,破壞了可惜。」我笑笑說:「不然我可以放幾個大點的魔法。」

「想檢驗一下是嗎?」精靈走近我:「其實不用釋放大型魔法,我有其他方法試探你現在的魔法造詣。」

我有點迷惑:「什麼方法。」

「遊戲。」精靈站在距離我兩臂遠的地方,伸出了右手:「精靈的遊戲。」

「我們不用詠唱。」她的手指微微分開,輕聲對我說:「僅憑自身的魔力來爭奪。」

「爭奪什麼?」

「就是這個。」精靈的手指發出微弱的藍色光線,沒多久,在我們頭頂上已經有很多水滴積聚起來形成拳頭大的一團:「如果你不能爭奪到這個水球術的控制權,你會被淋濕的。」

「這個……要怎麼做。」我急忙伸出手來:「會傷到人嗎?」

「普通的水,絕對不會傷到人。」精靈的手指繼續散發著藍光:「這不是通過咒語釋放或者召喚的,這不過是這空間內本身游離的水元素,只要你魔力夠強,你就能從我手中奪走。你需要做的,就是以你本身的魔力吸引它而已。」

「好!」我回憶著往昔的魔法課程,先在手中積聚本身的魔力,漸漸的,我的手指也開始散發藍色光線。

「要壓縮你手中的魔力使之凝聚,越緊密越好。」精靈指導著我,她的手中已經沒有光了:「手中有藍色光帶,證明你的魔力在外瀉,鬆散的魔力是沒有吸引力的……」

我集中注意力,手中藍光逐漸消失,頭頂的水球逐漸向我手中移動。

「你掌握得很快。」精靈笑笑:「注意了,現在我們開始爭奪。」

她的手掌一翻,手心對著已經向我手中落下的水球……水球飄移的方向立時改變,向她手裡飄去了!啊!啊啊!不要啊!

「當水球快接觸到我手心時,就可以被我完全控制。」怪了,她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輕鬆的說話:「到那時,大人你就得回房間換衣服了。」

「不……一……定!」我好容易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再次向手中送去魔力……這太困難了,一邊聚集魔力,還得一邊壓縮。

「你不但需要有精良的魔法技藝,自身魔力的強弱才是最關鍵的。」可恨啊!她還調侃我:「而這遊戲的樂趣就在於--如果我們控制得不好,水球還會越來越大。」

「我就不信。」我靜下心來,手心向外,以聚集壓縮的魔力吸引著水球。

在我不斷注入魔力的情況下,水球逐漸改變了方向,向我手中飄來。

「看到了吧……這就是本少爺的實力。」看到水球逐漸靠近,我不禁有些高興。

「大人你很努力。」精靈看著我說:「不過,僅僅這樣還不夠打敗我。」

她的手心微微向外一凸,那該死的水球又拋棄了我,被她奪去了……

「乖乖不要跑!」我在心裡大呼,手中積聚了幾近全部的魔力:「給我回來--」

「大人的魔力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吧!可是我還有。」她在抿著嘴微笑:「大人最後的辦法,就是盡最大努力壓縮魔力了……」

好歹我也是她的上司,她怎麼一點面子都不給,沒見我額頭已經有汗冒出來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水球已經快到她手心了!

「大人你要輸了哦……」

「我才不會輸!」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別看妳是精靈,本少爺絕對不會輸的!」

在全身魔力快要枯竭時,身體裡有一絲與魔力相似的能量冒了出來,雖然只是一點點,但卻是在緩慢的增加--這能量的感覺好熟悉,我思索一下,明白到這是我以靈魂狀態在宇宙裡漂移時吞嚼的能量!

可是,能把這股能量加入魔力裡去嗎,會不會發生爆炸什麼的……不管了,兩種能量在我體內共存了這麼久,也沒見有什麼事……好吧!讓妳看看我的厲害!

才極小心的向手心中注入一絲這種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能量,就--哎呀呀呀!有點痛……

「啪!」手心中傳出一聲非常微弱的聲響,水球以比剛才快一倍的速度向我手裡飄過來。

精靈眼裡閃過迷惑的神情,手中藍芒一盛,接著消失,水球在接近我手掌不過幾寸的地方靜止下來……隨著她眉頭皺起,水球開始倒退。

不要這樣!我再次注入能量,穩住水球的移動……不是不想多注入,是不能……因為我的手--好痛啊!

淡藍色的水球在兩人之間停止漂移,開始微微自轉。

「啪!啪!啪!」手心裡再次傳出聲響。

「大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精靈說話也不是很輕鬆:「算打和,我們還是放棄好了……」

我猛點頭,手心裡像有針在刺。

「把手中魔力向上射出吧……」精靈指導我:「要動作一致……數到三!」

我們同時反轉著手掌,使之對著頭頂的空中,在她艱難的數到三時,我們一起釋放了手中的全部魔力……

我抬頭望去,只看到兩道藍色光束直刺虛無的夜空,其中一道純藍色的光帶不久就擴大消散,而被我釋放出去的那道光束卻一直飛射上去,直到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失去控制的水球掉在腳邊,「嘩」的一聲,水花四濺。

「真是奇怪了。」我撫摩著手心,心裡怎麼都想不通:「剛剛那麼痛,現在別說傷痕,連個紅點都沒有……」

「大人,抱歉了。」精靈一副疲累的樣子:「我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不要緊的。」我淡淡的笑著,看了看被水打濕的下襟:「遊戲而已,只是這結界要重新釋放了。」

「結界就由我來釋放吧!」精靈說:「大人你不是還要和其他人練習嗎?」

「好!」我隨口問:「我的進步怎麼樣?」

「大人你……」精靈想了一下:「雖然大人的魔力比較奇怪,但是毫無疑問的,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魔法師了。」

「多謝妳的指導。」我心裡好一陣興奮,多年來,我的魔力總在見習魔法師的水準上打轉。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見到別人使用中高級的魔法時,我心裡那個酸啊……一朝有了突破,怎能叫我不高興!

在精靈釋放了感官結界並走開之後,我才注意到,十個近衛加岩石,他們都一臉仰慕的看著我。

「你們怎麼了?」

「長官,你好厲害。」一個翼人軍官說:「雖然長官你和那位精靈打個平手,可誰都看得出來那位精靈魔法師很疲累,但長官卻很精神呢!」

「哦?是這樣嗎?」我摸摸下巴:「那接下來你們就上吧!活動一下,先來一個熱熱身!」

「好!」一個軍官站出隊列:「長官我先來。」

這是個半獸人,個頭比我高得多,手臂也比我長,力氣就更不用說了--半獸人呢!你以為這稱呼是假的?

可他的動作,卻變得好緩慢。

他連架勢都沒拉開,我試探性攻擊過去的一肘已經撞在他小腹上,半獸人悶哼一聲,往後倒下去,我一慌,一伸手把他向後倒下的身體拉了回來--這動作快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沒事吧?」我忙問。

他撐起身體,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這才向我豎起大拇指回答:「沒事。」

「那就多來幾個!」我躍躍欲試。

岩石招呼一聲,幾個近衛就圍了過來。

我試了試自己現在的速度和力量,協調了一下就衝了上去,幾個照面下來,幾個人都被我撂翻在地。就連岩石也不例外,我一拳就破開他的防禦,打得他倒退了好幾步……在我看來,他們的動作都變得無比緩慢。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是我、是我的速度變快了。

「可以了長官,你的速度和力量都有很大的進步。」岩石說:「如果你用武器,我們一刀都接不下來。」

「那就試試看吧……」

「不可以的長官。」岩石大聲阻止:「夫人們吩咐,不准我們跟長官訓練時使用武器,而且陛下也贊同!」

「靠……」雖然是意猶未盡,但我知道岩石這傢伙非常的固執,菲謝特的命令他絕對不會違背,只有無可奈何的擺擺手:「回房睡覺!」

不過,我對今晚的收穫已經很滿意了。

回到房間,墨蘭和寒蘭還睜著眼睛等我,看到我一身大汗,忙起來侍侯我洗澡。想起不久前才嚇到她們,總得補償一下吧……

於是這夜,於是這夜也沒怎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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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為了證實我的「真誠」,我一大早就帶商人去參觀迪爾以前用來走私的碼頭。

看到倉庫裡貼著「走私品」標誌的貨物,看到碼頭上被「扣押」的船隻,他們無不精神振奮,奔走相告。

迪爾的走私活動一直是壓在他們心頭的大石,可以說他們一直生活在迪爾的巨大陰影之下……現在,我親愛的迪爾已經不在萬普,他們也認為走私被我徹底打擊了。自然的,他們許諾的捐款和物資以最快的速度填充著我的倉庫。

至於那位「小本生意」,他在舞會的第二天清晨就送來鮮血寫成的保證書,為了證明是自己的血液所寫,他還把手指上的傷口展示給我看。一來我不想失去他那筆捐款;二來嘛!我還有其他打算……

他被人推到前面頂撞我,在出事之後不但沒有人幫他開脫,居然也沒人肯在他的保證書上簽名擔保,以「小本生意」的小心眼,他心裡一定是恨極了這些人。

我需要這樣一個人,我需要他繼續留在萬普的商場裡,「小本生意」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報復他人的機會--再說,這也顯得本總督寬宏大量不是嗎?

於是我拍著他的頭,說些安慰的話原諒了他。

在接下來的一天中,我除了處理公務之外都是跟露西在一起,我們去購物、遊覽,神態親密無間,騙得萬普城裡人人都以為她成了我的妾。

在我到達萬普的第二天夜裡,我照例在城主官邸舉行舞會。不過我只在舞會前露面一下,然後就從後門上了一輛馬車,剩下的事情全部丟給科爾特。

馬車平穩的行駛著,不大一會就出了城門。我不慌不忙的換上全套裝備後還小睡了片刻,到我醒來時,馬車已經停在萬普城幾十里外的一片野地裡。

「長官,我們到了。」岩石上來為我打開車門:「要換馬。」

跳下馬車,我帶來的一個近衛團早就以行軍隊列等在道路兩側了,漆黑的夜幕下,士兵們盔甲整齊,正在安撫自己的坐騎。

「精神不錯嘛!」我一邊走向自己的戰馬,一邊打著手勢讓前隊出發。

我們去打仗,有商人的支援就是好啊!在馬蹄上包了布以後,二千多人的隊伍行進居然沒有多大聲音。

近衛團的士兵都不是菜鳥,再加上一路都有偽裝成商隊的後勤人員為我們補給,所以我可以帶著他們馬不停蹄的前進,猶如颳過原野的季風,快速的、不可阻止的,一路向哈力克那蠢貨的封地而去……

哈力克的封地是杜楓行省,面積只有半個暗月行省大,主要是以農耕為主。城市不多,行省首府是一個有數百年歷史的中等城市--楓葉城。

杜楓行省同時也是斯比亞帝國貴族名門比較集中的一個行省,素有「貴族襁褓」的別名,而在這個行省的土地上,到處是各個貴族世家的祖產和鄉間別墅。

選擇哈力克作為我的第一個的打擊對像不是沒有道理的,第一,只要在杜楓行省取得優勢,我就可以從側後打擊進犯暗月行省的兩股敵軍。第二,這麼多貴族世家,總能抓幾個小妞回去交差吧?

據以前的情報,杜楓行省也不過二、三萬的守軍,其中一萬五千人是楓葉城守軍,因為楓葉城的貴族較多且嬌貴,所以這支部隊的人數是鐵打不動的,神魔大戰時都不曾被帝國抽調。此外還有不到一萬五千人的軍隊分別駐守行省各地,這些零散的部隊將是被我們首先打擊的。

我麾下部隊的行進速度經過參謀部多次推演,因為大部分步兵團還在訓練場,有的訓練沒結束,有的人員不齊,所以我第一批帶來的部隊不是很多,也就八個近衛團兩萬人左右,所以各團進攻的時機、相互的配合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第一軍團裡的十個近衛團是我黑暗行省軍隊的精英部隊,這次就被我帶出了八個,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在想些什麼,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兩天之後,我帶領的這個近衛團已經趕到沙漠入口附近,其他七個近衛團已經跟我所在的部隊取得了聯繫,他們先到,所以戰地指揮、偵察等等都已經完善。

部隊分散進入沙人士兵構建的工事裡休息,我就直接到了參謀部,等待著最新情報的傳回。不久之後,瑪法就風塵僕僕的趕回。

他衝進參謀部,一邊抖落身上的沙塵,一邊大聲吆喝:「我回來了。」

「看見了。」我示意身邊的近衛給他倒水:「我的總聯絡官,眼看你就要成為文臣了,注意一下儀表好不好?」

瑪法差點沒被一口水嗆死,咳嗽著問我:「啊?文臣?我不是軍官嗎?」

「這是陛下的意思,不過是我還沒答應而已。」我面帶微笑:「如果想繼續當軍官,你就祈禱你這情報系統不要失靈。」

「絕對不會。」瑪法放下水杯走到我面前,拍著胸脯說:「放心好了。」

「廢話少說。」我把地圖推給他。

瑪法單手按著地圖,從旁邊拿起筆來:「我正要說明,情況有一點變化。」

我一招手,參謀部的頭頭腦腦立即圍到桌邊。

「進攻暗月行省的兩支敵軍行進緩慢,按原來制定的計劃,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抓住他們的尾巴,此外杜楓行省的守軍變化也不大。」瑪法指著地圖,用筆在相關地點標上最新的守軍數量:「但麻煩的是,原本在鄉間躲戰亂的貴族們大多已經收拾起東西跑去楓葉城,長官你期待的強擄少女計劃有些行不通了。」

我摸著下巴:「的確是麻煩。楓葉城說小也不小,強攻會遭受很大損失。」

「而且麻煩的是,我們現在根本沒時間在杜楓行省耽擱。」一個參謀說:「我們的計劃是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通道,直接威脅進犯暗月行省的敵人。」

「是啊……正因時間緊迫,才出動近衛團。」我的手指在原定的進軍路線上滑動著:「可陛下選妃的事一旦成功,對敵人造成的影響將是巨大的,他們的陣營會產生猜忌,甚至分裂崩潰。兩方面同時進行,比我們在戰場上單幹強得多。」

我們面臨一個兩難的選擇。

首先我們兵力不足,打了進攻暗月的敵人就沒空去抓貴族小姐,而後者造成的正面影響將遠遠勝過一次戰役。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真是不容易啊!

這兩個目標都要完成,但時間不多。既然時間不多,就要兵行險著……不過,離這裡不遠處就有一個步兵訓練營地,也許可以讓卡羅斯帶點人上來支援一下。

「這樣好了,照常進攻。」我下定決心,指著地圖說:「八個近衛團分成三路,中路兩團我來指揮,左右兩邊各三團,我們同時進攻,矛頭直指楓葉城!」

「為什麼這樣打?」

「為什麼?」我嘴角微微一翹:「貴族們不是在往楓葉城裡跑嗎?我們就做出包圍楓葉城的架勢,把他們逼出來……同時又不會浪費很多時間,我們沿途要大造聲勢,最好是能夠直接包圍楓葉城。」

「包圍楓葉城?」身邊一個參謀發出驚呼:「我們只有兩萬多人啊!」

「是的,我們就兩萬人,雖然我的目的不是楓葉城,但是我要讓哈力克魂不附體,嚇得他鑽床底!」我在地圖上用力一拍:「就這樣決定!命令後面,立即調集六個步兵團跟上來,增援我們攻打楓葉城!」

「是!」

「部隊準備好出發了沒有?」

「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動。」

「天黑行動!」


沙漠裡的夜是寒冷的,疾風在身邊呼嘯著,夾著飛沙,刮起戰士們盔甲外的罩衣,也帶起我的披風,吹亂我的頭髮。

在排列整齊的五千多士兵前,我抬頭看著月亮,眼光久久凝視著這散發微弱光線的上弦月,在我正面,五千多雙眼睛卻在凝視著我。

「今晚這月亮,這所有的一切……」我突然大聲喊出:「都是屬於我們的!」

戰士們用同樣巨大的聲音回應我:「都屬於我們!」

「把死亡……」在風中,我極力把聲音凝成一股:「帶給敵人!」

「我們生存!」

「我將帶領著你們,光榮的近衛軍人……」我高舉右拳:「為陛下而戰鬥!」

「為陛下而戰鬥!」

「出發!」

我隨即蒙上面罩,掉轉馬頭,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身後跟著五千個燃燒的靈魂,跟著五千顆火熱的心。

這條路線是熟悉的,就在這塊沙漠,我上了軍事生涯的第一課。

背負著十五天的口糧,兩個近衛團的士兵跟隨我越過邊界,兩個鐘之後,我們已經出了沙漠,踏上了杜楓行省的土地。

在此之前,我的命令很明確,對杜楓行省裡的人,穿軍裝的一個不放過,不穿軍裝的一個也別管,各級官員的住宅官邸全數夷為平地,但貴族私產絕不能碰!

五千人的隊伍逐漸分成前後兩軍,我帶著參謀部在中間,岩石也忠誠的履行自己的職責……帶著一隊近衛把我圍起來。

戰鬥之前,杜楓行省就佈滿了我的情報人員,一部分是瑪法的手下,一部分是天照的手下。一路上都有人為我們指引方向,敵軍最新的動態也會在第一時間傳回。這些人真是太重要了,我對杜楓行省領地上的一切幾乎是瞭如指掌。

一匹白色戰馬在歷經重重檢查後靠到我馬邊,馬上商人打扮的人向我大呼:「大老闆,前面五里有敵軍營地,守軍八百!」

我轉頭,向一邊的傳令兵做出手勢。

前隊加速了,「為了陛下--殺!!」的狂呼聲隨風傳來,無數枝的火箭被射出,拖著橘紅色的尾巴,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點燃了戰士眼中的復仇火焰。

當惡狼一樣的近衛軍收起手中馬弓準備衝進敵軍營地之時,大多數的敵軍才從夢中驚醒過來,根本來不及佈陣,只能三三兩兩的迎上來……迎接死亡。

這種疏於訓練的守備步兵,盔甲凌亂、腳步輕浮,在我看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前隊如風捲殘雲般掠過敵營,留下遍地死屍……而在這個時候,隨軍魔法師高聲吟唱,天空閃現出絢麗多彩的光芒,先是連環閃電,再是爆裂火球,銀白色的閃電在跳躍,暴烈的火焰吞嚼著一切,這個營地被魔法力量撕得支離破碎!

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在肉體焚化的焦臭氣味中,在漫天飄散的黑灰中,零散的敵軍抱頭鼠竄,他們只想著避過這一連串的打擊,哪裡還有戰鬥的意志?

好不容易,這魔法的肆虐總算是過去了,倖存下來的敵軍還未來得及感謝神明,隊型比前隊更加密集的後隊已經騎著戰馬衝到他們近前……所有不屬於黑暗行省軍隊的生命,在後隊的衝擊下全部化做血霧飛濺!

「不准停留……」我在狂呼:「繼續前進!」

七個鐘之後,我們已衝到百里外,此時已是早上--第二個敵營就在眼前!

後隊加速趕上,接替前隊位置,而敵營中警號連連,五百敵軍已經手持長槍排好陣勢,可惜他們還沒等到我軍逼近,就被一陣急箭射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之下,有人一聲發喊,餘下敵軍丟下戰友屍身,全數退回營中。

對強健的馬匹來說,營地單薄的柵欄如同爛紙般脆弱,對揮舞著戰刀的近衛軍來說,馬下那些驚恐失措的敵軍幾乎就是白癡……有敵軍被長槍刺穿身體,慘叫聲經久不息;被戰刀斬下頭顱的,噴濺出高高的血柱。

憑藉訓練與裝備的優勢,更有軍種和數量的差異,這區區數百敵軍那能抵擋?

「把敵人低賤的身軀踩在馬蹄下,奪去他們的生命,讓他們接受可恥的失敗!」我揮舞手中的黑鐵刀,依舊是在狂呼:「向我們的目標--楓葉城前進!」

其他兩路的行進也相當順利,始終保持著和中路一致的速度,到當日中午時,三路鐵騎已經突入杜楓行省兩百里的地方,相互間的間隔保持在一百里之內。

這是曾經戰勝過魔屬聯軍的軍隊,這是一支不可阻擋的力量,這滾滾的鐵流奔騰著,咆哮著,夾帶著為陛下復仇的慾望,風馳電掣的湧入了杜楓行省的腹地。

杜楓行省地處斯比亞內地,一百年都難得用兵一次,平時守備之鬆懈可想而知。在成為前線行省之後,雖然哈力克意圖加強軍力,可軍隊裡日積月累沉澱下的懶散習性怎麼可能說改就改?更別說為讓部隊跟著自己叛亂,哈力克是大撒金幣,他麾下的每個士兵都變得前所未有的那麼富裕……

邊境部隊慢吞吞的換著駐地,在遭到進攻時都沒進入要塞,還貓在臨時營地中。要害城市裡的部隊照樣在花天酒地,縱情尋歡。而魯曼給他們撥來的糧草物資,因為有內線的保護而盡入我手!

一個個村莊被佔領,一個個小城鎮插上了代表夏麥家族的王旗。在我軍所經之處,哈力克的行政體系被完全摧毀,效忠哈力克的地方官員,連同他們的家人全部以判國罪論處,身體被高懸在城鎮最高的建築物下……這沒什麼好說的,想想克裡默陛下和納捨爾阿姨的遭遇,我的士兵們忠實的執行著這一切。

平民沒有被傷害,他們也是我斯比亞帝國的子民,這場卑劣的叛亂與他們毫不相干,我下令在每一個城鎮張貼告示以安撫民心……至於治安,在斯比亞帝國所有行省,天照的手下早已成為最大的黑幫,如果我願意的話,我可以知道每個村鎮裡每個小混混的所有事,所以我從不用為治安煩心。

但貴族的事處理起來就麻煩些,因為要達到分化敵人的目的,所以在待遇上必須要有明顯的區別。

家族裡有適合婚嫁的女性,又沒明確支援叛亂,宣佈效忠王室的,所有財產皆受保護;家裡有適合婚嫁的女性,但支援了叛亂的,家產被暫時沒收,家中成員與奴僕不得外出;家中沒有適合婚嫁的女性而又支援叛亂的,所有財產被暫時沒收,家中成員被看管起來,等菲謝特選妃的消息一傳開,他們也就算活到頭了。

左右兩軍一個大彎繞過來,兵分三路的部隊在第三天重新匯合,並在次日兵臨杜楓行省首府--楓葉城城下。在我們所經過的路線上,哈力克所有的守備部隊全部被消滅,足有九千多人……

而我們這兩萬多人只是前鋒而已,如果我事前制定的計劃被執行的話,在我們後面的主力部隊早就在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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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楓葉城是一座很有點歷史的老城了,綿延的高聳城牆爬滿綠苔,護衛著身後的繁榮。透過城牆,可以看到城內高大建築的尖頂。我帶著部隊一路殺到到城外時,甚至隱隱約約聽到城裡傳來神殿晚祈禱的詠唱聲。

古老的吊橋塔樓,還有護城河邊栽種著四季常綠的樹木,緩緩吹過的輕柔細膩的晚風……這些雜碎還很會享受生活。

我騎在戰馬上,面向著楓葉城的城牆「嘿嘿」冷笑,我們剛到,身後揚起的浮塵才剛剛飄到頭頂。

因為自己的主子還沒膽子登基稱王,所以城牆上只插著哈力克自己家族的旗幟,在我帶著部隊蜂擁而至之時,慌亂的楓葉城的守軍只來得及收起吊橋。按照楓葉城的規模與地位,城裡魔法師的數量應該比較多,可不知他們在做什麼,這些魔法師居然還沒有喚醒城防魔法陣,這讓我帶來的隨軍魔法師狂喜不已。

為了防禦敵軍的進攻,每一個城市在修建時都會比照城市的大小修建一個城防魔法陣,城牆中更會埋下魔法寶石之類的物品。在發生戰爭時,這些魔法陣就會被城市裡的魔法師喚醒,以產生巨大的結界,杜絕敵軍可能的魔法攻擊。根據魔法陣的大小、所用魔法寶石的多少與魔法師的人數,結界能支撐的時間都不一樣。但是像楓葉城這樣歷史悠久的城市,魔法陣撐上兩個月應該是沒有問題,就算遇上我的部隊,也應該能撐上一個月。

而現在,不管什麼原因都好,他們居然沒有喚醒魔法陣,怎能不讓我欣喜?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一招手,差不多所有的魔法師都上了。

三百多名精靈魔法師站在弓箭打擊範圍之外,一陣超大規模的魔法吟唱之後,整個楓葉城上空全是黑雲,「連環閃電」首先光臨--數百道銀白電柱自天空蛇行劈下,巨大的響聲震撼著城裡城外!

幾乎有一半的閃電落到城牆上,條條閃電如銀蛇般在守城的敵軍間跳躍穿行,除了身穿魔法盔甲的軍官,一道閃電至少會擊倒四五個人--誰也別指望有士兵中了閃電還能爬起來,他們是士兵,不是本總督。

真是遺憾啊!我只能看著天空中電閃雷鳴,還有城牆上無數道白光,卻看不到城裡被攪成了什麼樣子,不過倒是有幾處地方馬上就燃燒起來。

周圍部隊裡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包括我在內,誰也沒見過數百名精靈魔法師同時發威。

連環閃電的勢頭漸漸弱下來,魔法吟唱又一次響起。不過這一次,天空上的黑雲越積越厚,並且在相互擠壓。在慢慢的移動中,厚重的雲層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就像是一鍋被攪動的稠密糖汁。

「流星火雨……」城牆上彷彿有淒厲的喊聲傳過來。

不錯,這是流星火雨,上位的火系魔法。

本來使用這樣的魔法是需要比較長的準備時間,可我的魔法師多啊!幾乎清一色的精靈族魔法師,釋放魔法比起人類魔法師快了一倍的時間。

擠壓翻滾的黑雲開始扭曲,速度也開始加快,形狀更變得異常醜陋。

「注意保護魔法師。」我對身邊的傳令兵說:「敵人會瘋的……」

話沒說完,城牆塔樓那邊傳來一陣聲響,高大的吊橋「彭!」的一聲落下架到護城河上,厚重的城門也在一陣刺耳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

「幹!」我收起看鬧熱的心情,大喊一聲:「列--隊!」

「長官……」沒等岩石一句話出口,我就拍馬衝出……又不是什麼大戰,這時不上,以後那還有好機會?

四個近衛營分兩路插上,在魔法師前面列隊。

城門處衝出一股輕騎兵來,這門洞比較小,他們是沒時間展開的。對付這樣倉促迎戰的敵人,參謀部那些人搞不定才怪。

又一個營的近衛下馬,手持防盾長槍貼近保護魔法師,所有精靈弓箭手正從其他方向快速的靠近城牆。

「長官……」岩石在我身邊勒住馬:「你不能上去。」

「你少廢話!」我粗暴的打斷他的話:「又不是什麼大場面,這時還不上,本總督就得憋出病來了!」

岩石無奈,只得在旁邊向其他近衛狂打眼色。

靠近城牆的精靈弓箭手首先攻擊,他們在敵軍弓箭射程之外快速游弋,白光連閃,射出的全是魔法箭,而城頭上不斷有人中箭下墜。因為敵軍的弓箭無法還擊,城牆上的守軍也只有破口大罵的份。

一字長蛇的騎兵終於出了門洞,大約是兩千來人,雖然隊型散亂,仍然是拼了老命的往我這衝來,前面總算是保持了大概百騎的衝擊面。

「標定八節--射!」身後兩側的部隊出手了。

耳邊響起羽箭破空的尖嘯,瞬間就從頭上掠過,聽聲音就知道,這是專門對付輕騎兵的長釘箭,三稜箭頭小而長,刺穿這些輕騎兵的薄甲根本不成問題--他們不是我的兵,沒那麼好命有矮人盔甲穿。

人仰馬翻中,敵軍的衝擊隊型一陣大亂,雖然還隔得比較遠,但我還是清楚的看到他們倒下好幾百……被這種箭射中,噴出來的是一股高高的血柱。

「標定六節--射!」

結果衝到我們身前半里的,不過就是稀稀拉拉五六百人。

「好!」看敵軍已經出了他們的弓箭手保護範圍,我拍拍頭盔:「殺!」

「殺……」拖著長長的尾音,四個近衛團迎了上去。

岩石帶著兩排近衛,一左一右的護在我身邊,看架勢是不准讓我和敵軍過多接觸,哎……當個總督真不易。

「唰」的一聲,我已經抽出了黑鐵刀,兩邊的騎兵已經快撞到一起。

在戰馬不斷的長嘶聲中,雙方幹上了。

手中長刀揮出,斬斷刺來的騎槍,跟著手腕一轉,刀鋒化著一道黑光劃出,將這苦命的騎兵一刀兩斷!後面一個輕騎急忙舉起盾,卻給我連人帶馬劈成兩片。

換了是以前,我的揮刀速度絕不會這麼快。但現在,黑鐵刀在我手上飛轉翻騰,快得連我自己都很驚訝,砍劈間幾乎毫不費力。仗著馬速,不要說向我攻出一刀一槍,好幾個敵軍連隔擋都來不及就委委屈屈的上路了。

一路砍殺,我的心情非常振奮,專往人多的地方衝。正打到高興的時候,突然壓力一鬆,面前已經沒有敵軍了。

看看,不到一千的敵人已經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再不出手可沒菜了,我急忙掉轉馬頭一路殺回去,看到敵人不多,岩石也把對我的「管制」放鬆了些,只帶幾個近衛貼身保護,讓我能盡興。

再次殺回去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敵軍供我練習了,這些雜魚可真夠菜的……不到一刻鐘,魔法師的吟唱都還沒完呢!

也難怪,鬆鬆垮垮的輕騎兵對上我的近衛軍,不敗才是怪事,我的近衛軍可是戰勝魔屬聯軍的精銳之師!

我抬頭向天上看去。

這時,黑雲中間已經出現很多氣泡狀的凸起,而且正在擴大……乖乖,難得一見的奇景啊!而在城裡,也已經有一個結界出現,圓形的結界閃著白光,慢慢的頂上去,漸漸的把半個楓葉城罩了起來。

「嗯……」我對岩石說:「我們離遠一點好了。」

岩石猛點頭。

魔法師的咒語還在不緊不慢的吟唱著,天空中,黑色的氣泡越來越大,並隱隱透出紅光,靠,你快點掉下來行不行!

終於,一個巨大的、熊熊燃燒著的火球從黑雲中掙脫,拖著黑煙向城裡砸去!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第一個流星撞在結界正中,強大的衝擊力使得結界被撞處凹了下去。在掉落一層碎屑之後,流星被彈起一點,改變方向砸向一邊。就聽城裡面一聲巨響,騰起一股煙柱,天知道這流星砸在哪裡了……

「快點走!」看到天上不斷有流星掉下來,城裡的結界還在不斷升高,我就覺得這事情不大妙,趕緊招呼魔法師後退:「快走快走,再不走會被烤熟的!」

話沒說完,又是幾聲巨響,看樣子不少流星撞上了結界。

我心裡一慌,攔腰就抄起一個精靈魔法師放到馬鞍上,雙腿一夾催馬就往後奔,其他近衛有樣學樣,紛紛抓起馬下的魔法師和士兵,快速後撤……

跑出兩三里外,我才把魔法師放下。回頭一看,乖乖,無數的流星砸在不斷上升的結界上,紅通通的的流星碎片四下飛濺,楓葉城像是戴了一頂著火的帽子。因為結界的不斷上升,流星已經不能掉進城裡,所以轉而打在城牆內側……

城牆上半部被打得千瘡百孔,大缺口套小缺口,又一聲巨大響聲傳來,正對我的城門塔樓被一顆流星砸斷,零散的磚條石木掉進護城河,激起老高的浪花。

剩下的流星直接掉向城外,炸裂的流星引燃地面上一切可燃的東西,股股熱浪撲面而來。

「真是厲害啊!」我感嘆著說:「要是他們的結界再慢一點,楓葉城我們就拿下了……不過嘛!就算只掉幾個進去,也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岩石湊過頭來問:「長官,我們現在怎麼辦?」

「紮營。」我朝地上啐了一口:「睡覺!」

第二天,本總督起了個大早,叫了幾十個精靈魔法師來,幫我抄寫一份公告,直把這些魔法師抄得雙手發麻,一千多份公告總算完成了。

叫個值星官過來,讓他叫人把這些公文綁箭上射進城去。

「長官,要不要把箭頭取下來。」年輕的值星官看著我說:「射公告的話,傷到人不好。」

「你知道一枝箭得多少錢?」我沒好氣的指著他的鼻子:「敗家子!傷人算個屁,告訴他們,能射死多少就射死多少!」

「是!」值星官一溜小跑的去了。反正沒事,我也騎著馬去看熱鬧。

一個精靈弓箭手拿起長弓,搭箭張弦,「唰」的一箭就朝城牆射過去,我手放額頭,目光追著羽箭的尾跡--城牆上,一個黑點微微一震,隨即向後倒下。

「好,好樣的。」我讚許的點點頭:「全軍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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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篇 「黑暗傳說──黑色洪流」

楓葉城裡一片狼籍,從昨天傍晚受到兩次魔法攻擊起到現在,城裡的哭號尖叫就不絕於耳。

楓葉城裡本來有一百多名魔法師,魔法陣原本應該很快被喚醒的,可這些魔法師不知中了什麼邪,居然在昨天中午集體發病!

他們一個個手腳抽搐、口吐白沫,雖然神殿祭司忙得雞飛狗跳,但在敵軍攻擊前能站起來的還不到三十人!

第一次的連環閃電,就讓杜楓行省總督--哈力克將軍心裡發毛。誰都知道閃電這玩意打下來可不是好玩的,誰家的房子高誰就最先倒霉,而這城裡最高的建築就是總督府……於是,哈力克的總督府就被閃電劈得再沒剩下一堵好牆。城裡的貴族住宅更是慘,這些曾經金碧輝煌的建築在被閃電光顧之後,全部變成了東倒西歪的危房,如果不是有地下室,這些貴族早玩完了。

更別說那足有四百年歷史的神殿,用來祭祀光明神的輝煌主殿被一顆流星軋過,連撞帶燒毀掉一大半,半個主殿塌了、玉石講台沒了、七彩噴泉被塞了、光明神雕像也歪了……楓葉城神殿大祭司當即就瘋了,他揮舞著法杖,蓬頭垢面的衝進哈力克藏身的地下室,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哈力克還不敢還嘴。

在犧牲兩千多騎兵之後,總算是把結界撐起來了,可城裡的幾處大火一直燃到半夜才撲滅。街上擠滿了失去家園的人,連街邊步道上的那些幾人合抱的樹木都差不多被毀光了--那可是楓葉城裡的一大景觀,被無數詩人所歌頌,連神殿紅衣祭司的讚嘆不已的「翠綠長廊」啊!

那些無能的邊界守備軍!那些無能的探子!還有那無能的左相!

昨天早上還有情報傳回,說黑暗行省的部隊還沒結束訓練,說暗月行省的戰備物資還未起運,還說科恩.凱達那個痞子現在到了萬普,正忙著大刮地皮外帶夜夜笙歌……怎麼一轉眼,人家的軍隊就追著送情報的屁股殺來了!

反正這一夜,哈力克將軍過得不輕鬆。

第二天早上,一夜沒睡的哈力克安排好了城防就去看了自己以前的住處。走在總督府的「廢墟」上,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一想到自己那些原本金光閃閃的用具,一想到那張能容納十名愛妾的大床,一想到自己花大價錢訂做的上百套各式套裝……他的心已經在噴血了。

「總督大人,是敵軍的公告。」一個軍官相當緊張的拿著一枝羽箭跑過來。

「什麼東西……」哈力克看著箭頭上的污跡:「擦乾淨!」

軍官楞了下,立即抓起衣襟擦掉箭頭上的血跡,哈力克這才接過箭來,解下上面裹著的紙張。

才看幾眼,哈力克就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的皮肉已經扭成一團。


『神祐騎士、黑暗行省總督致楓葉城內所有貴族世家之公告:

國賊魯曼聖都叛亂,杜楓行省總督--走狗哈力克無恥跟從,杜楓行省捲入戰火已不可避免!

本總督奉菲謝特.夏麥陛下之命,帶軍光復斯比亞帝國全境,杜楓行省自是首當其衝。無論何人,如膽敢阻撓皇帝陛下之光復大業,必會像魔屬聯軍第二戰區和第五戰區的五十萬雜魚一樣,被本總督無情的殲滅!

本總督英明神武,所向無敵,昨日之戰即是警告。諸位先生心知肚明,一旦正式開戰,無論貴賤,家人、財產在戰火之下均不再有安全之保證。

但菲謝特.夏麥陛下有令:楓葉城內之貴族,並非一省一城之貴族,而是我斯比亞帝國之貴族,國之棟樑,不得遭受戰火摧殘。

有鑒於此,本總督決定退兵百里之外,三天之後再度進攻。三日之內,各位先生可以從容離開,去向隨意。願意去覲見陛下的,本總督以禮相待;要去別處的,本總督絕不為難。在所有被本總督光復之地域,諸位財產均將得到妥善保護。

所有離開楓葉城的貴族,如遇到黑暗行省之軍隊,只需出示本公告與本家族徽章,就可暢通無阻。

三日後,本總督將再次包圍楓葉城,屆時留在城內的所有貴族,都將被視為叛軍同黨,本總督絕不會放過城內叛賊,必定雞犬不留。

何去何從,各位可自行決定。

此告──神祐騎士、三等伯爵、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


「這個流氓……這是訛詐……是威脅!」哈力克把公告丟在地上,一邊用腳踩一邊大罵:「這樣的公告一共有多少?」

「近,近千份。」

「你這該死的笨蛋!」哈力克一個巴掌就讓這軍官倒地。

「總督……」身邊的幾個軍官都呆住了,哈力克將軍的脾氣一向不好。

「還楞著幹什麼?還不去把這該死的公告收繳上來!」哈力克喘著大氣,紅著眼睛:「不能讓這公告被貴族們揀了去!」

正在下令的時候,城牆上又衝來一個軍官。

「總督大人……」這個軍官帶著滿臉的歡喜:「敵人在後撤。」

「真的撤了?」哈力克大吃一驚,忙跟著上了城牆。

城牆外,圍城的敵軍已經收拾好了過夜的帳篷,正在撤離中。四處圍城的敵軍裡,已經撤走了兩處。

「總督大人,您真是鎮定自若,用兵如神啊!」一個軍官媚笑著湊過頭來:「在您的指揮之下,敵軍知難而退了。」

「是啊是啊……」

「我早就知道總督大人厲害……」

「我們要不要追擊呢?」

看著不斷後撤的敵軍,哈力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的眼睛在噴火,他捏緊的拳頭裡差不多要擠出水來。

彷彿是察覺到哈力克上了城牆,敵軍陣營裡又衝出幾隊約莫三、四百人的輕騎,其中一隊直接向著哈力克等人站立的城牆靠近。

「啊!敵軍弓箭手……總督大人小心!」一個見識過厲害的軍官立即就把哈力克撲倒在地。還沒等哈力克反應過來,一排羽箭就飛過了頭頂,一個剛剛還嚷著要追擊的倒霉蛋面門中箭,「砰」的一聲倒在哈力克旁邊……嚇得哈力克把湧到嘴邊的一句髒話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這幾隊騎兵繞著城牆轉一圈,又從其他方向往城裡射出了好幾千枝羽箭,這才不慌不忙的回去跟敵軍大部隊匯合。

哈力克指著還插在某個倒霉蛋臉部的箭:「公告,又是公告……拿給我!」

這次的公告,是寫給楓葉城守軍跟平民的,與寫給貴族的公告不同的是,這份公告全篇都充斥著「雜碎、狗屎」等等粗劣的髒話,這位流氓總督用極其惡劣的態度威脅士兵跟平民:在楓葉城被攻擊的日子裡,不得為哈力克效力,還要互相監督,凡舉報查實一人者,獎勵一個銀幣。如有違反,城破之日會被「活活玩死」,還在公告後註明了數十種消極怠工的方法……

哈力克好歹看完這份公告,然後硬撐著走下城牆……再也沒人說要追擊的話。

至於射進城來的那些公告,哪裡能收繳得乾淨?雖然平民跟士兵被嚴加管束,但在當日中午,就有好幾個貴族來跟哈力克會面,要求出城。

面對這些財雄勢大,連魯曼都得禮讓三分的貴族,哈力克自然是好話說盡,什麼離去後的安全沒有保證啦、貴族離開軍心浮動啦……一直說到嘴皮開裂,但這些貴族仍然不改初衷。

「哈力克將軍。」一個貴族很不耐煩的站起來:「我已經在楓葉城待了好一陣子了,我的哥哥,白沙行省總督杜朗.西索伯爵已經多次來信催促,我必須得帶我兩個侄女去我哥哥那裡,我希望你瞭解這一點。」

「是啊!哈力克將軍。」另一個年老貴族也站起身來:「我這一把老骨頭,好像對你的城防也沒多大幫助,魯曼多次來信邀請我去聖都,我這次已經答應了,我要帶著我的孫女去聖都遊玩,你沒有理由再堅持讓我留下吧?」

「哈力克將軍,楓葉城神殿大祭司已經允許我出城……」

「哈力克將軍,保護貴族的生命與財產是您的職責,既然楓葉城已經不再安全,您就應該讓我們離開……」

哈力克無力的坐回椅子上,頭疼欲裂,終於點點頭:「好吧……各位,我放行。」

當天下午,楓葉城西門大開,先衝出幾隊輕騎兵對城外進行偵察,晚飯時分,各隊輕騎陸續返回,確定了方圓幾十里內並無敵軍。於是,苦等了半天的貴族開始離開,十幾家貴族的馬車先從西門駛出,有的貴族收拾細軟的速度不太麻利,是在接近午夜的時候才離開。

可他們沒有想到,自從他們出城那刻起,就被人盯上了。

黑暗行省的偵察兵和聯絡官們隱藏在道路兩旁的地洞裡或樹蔭中,手拿畫冊,正在一一比對馬車車廂上的貴族徽章。家中有適合婚嫁的女性的貴族家族,一旦被確定出了城,這情報就會以極快的速度往後傳,傳到「秘密花園」行動的指揮部。

「秘密花園」這種怪名稱,除了那位目空一切的科恩總督之外,還有人想得出來嗎?

而在這個指揮部裡的指揮官,就是一身便裝的天照,因為天照的那點下屬還不足以完成這麼大規模的行動,所以還有來自黑暗行省聯絡處的軍官和一個便裝偵察營加入……這可是三方的首次合作。

「老大。」因為是被天照指揮,眾人以老大稱呼天照:「又有情報傳回。」

面無表情的天照接過情報,看後對手下說:「通知一號行館,注意西索家族的馬車,裡面有兩朵雛菊。」

「好的老大。」手下正要走,又轉頭問:「兩朵都摘嗎?」

「廢話。」天照用冷冰冰的眼神掃了這個手下一眼,薄薄的嘴唇吐出幾個字:「下次,不要再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是!」手下覺得天照這一眼看得自己後背發涼,忙跑出去了。

天照翻著手裡那一長串的名單,心裡也有一絲焦慮,不過,這是少爺交代下來的事……再怎麼困難也得完成!

他走到窗邊,透過窗簾上的一絲小縫隙觀察著道路對面的行館--這就是此次行動中非常重要的一處地點,三號行館……經過一夜準備,這個鄉間小鎮上的行館已經做好了接待貴賓的一切準備。

而此時,行進在道路上的貴族馬車就第一次遇到黑暗行省的近衛軍騎兵。

因為路況不佳,天亮之後,原本同處出發的貴族車隊已經相互間拉開了距離。當然,這破爛的道路是人為的。

當一個營的騎兵靠近時,貴族們被些這黑衣黑甲,軍容鼎盛的軍隊嚇壞了……馬車外的護衛們緊握著武器面面相窺,手心裡全是汗。

一個身後拖著披風的近衛軍官帶著十幾個衛兵,直接就從路旁衝到最前面,然後掉轉馬頭,示意第一輛馬車停下。

「老、老、老爺……」車伕被嚇得不輕:「怎麼、怎麼辦?」

「停車!」雖然心中忐忑不安,但馬車中的中年貴族說話還算流利。

馬車緩緩停下,中年貴族努力讓自己鎮定,然後手裡抓著那份公告與自己家族的徽章,走下了馬車。

「早上好。」那軍官一點也沒有把馬車邊的護衛放在眼裡,催馬靠近後取下了自己的手套,行了一個戰時騎士禮:「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尊敬的先生?」

「早上好,軍官先生。」中年貴族還禮之後,揚起自己的頭說:「您可以叫我法裡亞子爵,法裡亞.艾丁一等子爵。」

「好的,子爵先生。」看來近衛軍官不打算下馬:「為了防止有人冒充貴族出城,我需要檢查您的家族徽章以及公告。此外還要查看馬車,我想你能理解。」

「是的,我理解。」法裡亞遞上自己手中的公告和徽章。

「還忘記問一句,您後面馬車上有女眷嗎?我們也要檢查。」

「軍官先生!請注意你的話,你沒看到車廂上的標誌嗎?」法裡亞臉色青白,憤怒的說:「那是我的母親和妻子的馬車!怎麼能讓士兵檢查?」

年輕的近衛軍官一笑:「您誤解了我的意思,在黑暗行省的軍隊裡,不僅有男性在服役,我會安排女軍官檢查女眷的馬車。」

說著,這位軍官一招手,身後的軍人全部下馬,開始檢查。而法裡亞就死死的盯著走近自己母親和妻子坐車的那兩位軍人,直到兩位精靈族軍人不耐煩,拉下自己的風帽和臉罩,露出花一般俏麗的面孔為止。

「您不用擔心,子爵先生。」近衛軍官安慰他說:「只要您沒有違反規定,我們絕對不會為難。」

「但願如此。」法裡亞嘴裡咕嚕了一句:「你們的公告上寫明了的……」

只一會工夫,檢查已經完成了。

「對給閣下帶來的不便,我表示遺憾。」近衛軍官邊道歉,邊從馬鞍下的口袋裡套出一個信封遞給法裡亞子爵:「拿著這封通行信,子爵先生,您一路上會比較順利的。」

「那麼,再見了。」法裡亞子爵接過信,遲疑了一下,還是道了謝:「謝謝您,年輕的軍官先生。」

「一路順風。」軍官依舊微笑著,目送馬車的離去。

「長官……」看馬車離去,這位軍官的副官湊過頭來問:「你真的把所有的對話都背下來了?」

「不是廢話嗎?學這些貴族說話真是費勁,說得老子整張臉的麻了。」那年輕的軍官揉著下巴:「要不是老闆的命令,本營長會幹這種事嗎?」

「長官你就忍耐吧!」副官看看道路的盡頭:「又有貴族馬車來了。」

年輕軍官快速的活動著下顎,並且罵出一連串的粗話以調節自己的狀態,直到旁邊一個精靈族的女弓箭手白他一眼,他馬上就知機的閉了嘴。

「怎麼了,營長?」副官問:「這個精靈是誰啊?」

「是老闆近衛隊裡的軍官,叫……叫黛納,來監督我們的。」營長小聲回答。

這些精靈族的女士本身就具有強大的魔力,就連眼神都是如此,所有男性軍人對他們也有一份發自內心的尊敬。不明白?這些軍官嘴裡的老闆--科恩.凱達總督,軍隊裡誰都挨過他的罵,可科恩長官從沒對任何一個精靈族的女士說過粗口。

「長官。」副官提醒說:「目標到了。」

又幾輛馬車在一隊近衛的陪伴下駛了過來,需要出面說話的軍官就在腦子裡一遍遍的回憶那些文縐縐的對話。

馬車緩慢駛近,副官舉起手臂:「黑暗行省軍隊例行檢查,請下車。」

馬車裡的男性貴族下了馬車,整理一下衣袍,等著軍官先開口。

「早上好,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尊敬的先生?」

「早上好,軍官先生。我是卡隆.西索男爵。」貴族清清嗓子,優雅的回答。

「好的,男爵先生,我要核對你的公告跟家族徽章,同時檢查您的馬車。」近衛軍官心裡已經把眼前的貴族罵了上百遍:「你後面的馬車有女眷嗎?我們會派女軍官檢查的。」

「好,這是公告和我西索家族的徽章。」這位男爵也以眼神確定了靠近後面馬車的確實是女性軍官,這才回頭說:「軍官先生,我希望能早些上路。」

「好的,我們會儘快。」雖然心裡很不樂意,但軍官還是微笑著。

兩位精靈靠近了後面的馬車,馬車邊的護衛早被其他人趕到一邊去了。

「打擾了,例行檢查。」叫黛納的精靈敲著門說:「各位女士,請開門。」

車門打開,一位女侍驚恐的蹲在門邊,一位上了年紀的貴婦強自鎮定的坐在靠後的座椅上,而靠前座椅的兩位衣著華麗的少女就摟在一起,年紀小點的還把頭藏在對方的懷中。

「不用緊張,我們是軍紀嚴明的黑暗行省近衛軍團。」黛納微微一笑,用悅耳的嗓聲說:「夫人,能知道您的姓名嗎?」

「好的,小姐。」貴夫看到是位女性精靈,心裡的擔心已經去了一大半:「我是卡隆.西索男爵的夫人,你可以稱呼我康拉德.西索夫人。」

「那麼這兩位小姐呢?」女精靈抬手問。

「是我的兩位侄女,我丈夫的哥哥、杜朗.西索伯爵的女兒。」

「兩位小姐,能抬起頭讓我看看嗎?」女精靈對貴夫歉意的一笑:「請原諒,確定每一位出城的貴族,這是我的職責。」

兩位少女慢慢抬起頭來,當看到女精靈的臉時,同時低聲驚呼:「是精靈!」

「好了,檢查完成。」黛納小姐如願的看到了兩朵「雛菊」,點著頭說:「打擾各位,請關車門。」

檢查完成後,卡隆.西索男爵的幾輛馬車被放行……當那輛載著女眷的馬車經過時,負責檢查的女精靈清楚聽到車廂裡傳來兩姐妹跟嬸嬸的談話。

「嬸嬸,那位精靈好漂亮,所有的女精靈都是這樣漂亮嗎?」

「嬸嬸,為什麼黑暗行省的軍隊裡會有女精靈呢?她的軍裝看上去好威風哦,我們可以做那麼一件當成騎馬裝嗎?」

黛納暗暗嘆口氣,真是花季般年紀的女孩子啊!只可惜她們一出生在貴族家就不可避免的與政治牽連上。科恩大人,您到底想把這些女孩子怎麼樣呢?真是可憐,她們身上還沒有罪孽,請您不要傷害到她們……

就在這條道路上,除了有一個冒充貴族的商人,當天一共經過了三十二輛貴族的馬車,其中八輛馬車裡共有十朵「雛菊」,這些帶著「雛菊」的馬車一路被人刻意放行,而沒有「雛菊」的馬車就被黑暗行省的散兵游勇處處刁難,雖然貴族們憤怒的揮舞著手中的通行信,可還是被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連車輪都給他們拆下來看……

結果,當他們趕到一處岔路時,發現去聖都的道路已經無法通行,只有繞道……也沒什麼,不過多花三、五天的時間而已。

而另一路就很順利的奔馳了一天,至中午時,這些拉車的馬已經很疲憊了,就連車上的乘客們都腰酸腿疼,嚷著要找地方休息……結果在八輛馬車中,有一輛停在一號行館,兩輛停在二號行館,五輛停在三號行館。

毫無疑問,行館的招待是非常令人滿意的。熱情的經營者準備了淋浴的熱水,有可口的飯菜,還有足夠的房間……就連他們的車伕都能得到一個單間休息。

貴族們是從不缺乏優越感的,更何況他們今天也看到了,雖然雙方在打仗,但對自己、對貴族,他們還是尊重的。

於是,男士們聚在行館大廳裡品著紅酒玩牌;夫人們挽起手臂,在偏廳裡說著貼己話。至於那些「雛菊」……未出嫁的貴族少女,必須嚴格遵守作息時間,所以她們在淋浴之後,就得喝杯牛奶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三號行館。

西索夫人是一位稱職的長輩,她在清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穿好衣服去看自己的兩位侄女……西索夫人有點擔心,這陌生的環境可能會影響到兩位少女的睡眠,要知道,這兩位少女一回到父母身邊,馬上就要舉辦正式進入社交界的舞會了,面容憔悴可不好。

西索夫人一開自己的房門,就意識到事情不對--昨夜在走廊上守夜的護衛已經全都倒在了地上!

「卡隆!出事了,快起來!」西索夫人面色蒼白,顧不得去檢視地上守衛的生死,提起裙角就跑到了隔壁侄女們休息的房間。

「千萬不能有事……光明神,我向你企求……」

西索夫人祈禱著,扭著手柄輕輕推開了房門,只看了一眼她就覺得天旋地轉,變得軟綿綿的身體倚著門框滑下。

「康拉德!」衣冠不整的卡隆.西索男爵正好趕到,一把抱住妻子:「這是怎麼了?」

西索夫人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無力的抬起手指著房間裡。男爵抬頭看去,只見一名侍女倒在房間地板上,兩位侄女的床上空空如也!

「光明神啊--」男爵也跟著腳一軟,差點沒倒在地上。

不多時,整間行館都充斥慌亂的腳步聲,男人們在怒吼,女士們相互擁抱著發出低泣……在貴族們醒悟過來要找人算帳時,才發現行館的經營者已經不見了,不但如此,行館所在的小鎮上都沒一個人。

昏迷的護衛們清醒過來,發瘋般的四處找人。終於,在數十里外的樹林抓到個平民,卻被告之,此鎮兩天前被強盜佔領,鎮民全被驅趕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陰謀!這是卑劣的陰謀!」貴族們抓扯著護衛們的頭髮,踢他們的屁股,卻無法發洩出自己心中的怨恨。

既然是強盜,就會來要贖金吧?可貴族們在行館裡等了好幾天,卻一點音信都沒有。他們哪裡會知道,就在這個時侯,以菲謝特.夏麥陛下的名義廣邀世家名媛做客黑暗行省的請柬已經發得滿世界都是,連家在聖都的那些貴族都無一例外的收到了……

現在,還不敢住進王宮的魯曼,他面前就放著這樣一張請柬。

是紅色的請柬,上有燙金的王室徽章,正文後有菲謝特.夏麥的親筆簽名,蠟封上還有夏麥家族的標記……不要說菲謝特現在舉行這樣的王室活動是對他的蔑視,僅是這些代表王權的標識,都深深的刺痛了魯曼的心!

前方戰事不明朗,未來命運久久未定,斯比亞國內謠言四起……這些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都讓魯曼原本就扭曲過度的心更加的亂:有孤家寡人的酸楚、有對死亡的恐懼、有對神殿的埋怨、有對凱達家的憤恨,還有那麼一點點難以面對世人的羞愧……他魯曼表面上風光,可暗地裡呢?光明神保佑,這些日子都是靠著烈酒撐過來的……

造個反……他容易嗎?

「依你們的看法。」魯曼問身邊的走狗:「會有多少人去?」

「大人不要擔心,我看沒人會去。」

「不要掉以輕心!」聽到手下人的敷衍,雙眼全是血絲的魯曼拍了桌子:「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科恩.凱達是個什麼東西,難道你們到現在還不瞭解嗎?把辦不到的事辦到,就是這個流氓的本事!」

「大人息怒,他們意在拉攏貴族。」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走上來:「唯今之計,我們還是要繼續拉攏其他貴族,在優厚的條件下,科恩等人是沒有機會的。」

「我也清楚這一點。」魯曼嘆了口氣:「但現在科恩已經打到杜楓行省了,在局勢迷離之下,只怕有的貴族會對我陽奉陰違,兩邊討好!」

「這個簡單,我們在黑暗城也有眼線,探明誰有異心並不困難。至於下面怎麼做,大人可隨自己心意……」

「收了我的好處,就得一心一意的為我做事,這是連商人都明白的道理。」魯曼幾乎咬碎了自己的牙,眼光也變得撲朔迷離:「誰敢!要是誰敢背叛我,我就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說完,魯曼抓起酒杯一飲而盡,沒發現走狗們全都滿頭大汗……還一心一意?不能背叛?魯曼閣下,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吶?


裡瓦帝國,首都,金沙薩。

清晨,十五歲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走在皇家花園裡,非常無聊的用腳踢著步道上的碎石子。

身為陛下六個女兒中最小的一位,貝爾妮公主有最出眾的容貌,最乖巧的性格,因此深得父母寵愛,但同時也遭到姐姐們無情的嫉妒。所以這位漂亮的公主沒有什麼朋友,日子過得一點也不開心。

幸好,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她前些日子在伯父的府邸中遇到了一個年輕的侍衛,是一個守衛花園後門的侍衛。這個傻得可愛的傢伙居然不知道她是公主,第一次見面硬說她是擅闖花園的侍女……

「熟悉」之後,這傢伙就跟她大談自己的夢想、自己的戀人、外面的世界,還為她捉可愛的小動物。公主殿下有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並不把這個傻小子看成是未來的對象,在雙方都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小侍衛成為了貝爾妮公主唯一一個熟識的朋友。

「嗯,就讓他把我當成是一個普通的侍女吧……這樣也有趣。」貝爾妮公主這樣想著,期待著太陽快點升高,因為老早就跟這個侍衛說好了,今天帶自己去逛花市的。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貝爾妮公主先是一如往常的來到伯父家,再以玩累了要進客房休息為借口支開隨從,最後才換了衣服小心翼翼的從窗戶溜走……好一陣折騰後,才跟著這個小侍衛逛起了花市。

「上次!就在那邊。」傻呼呼的小侍衛嘴裡塞滿了小吃,含糊不清的說:「我看到有人賣五色花……顏色好漂亮的!」

「好啊!去看看!」貝爾妮公主反倒走在了前面。

「老闆!五色花在哪裡?」貝爾妮公主看著眼前一排排的花,並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怎麼沒有啊?」

「小姐,妳要五色花啊!」面相憨厚的老闆抬起頭來:「因為現在的陽光太烈了,要在後面的花圃裡才有哦,想要的話我讓夥計帶妳去看。」

「好啊!走吧!」

看到貝爾妮公主進了花圃,不遠處的兩個男子相互打個眼色,一前一後的跟了上去,一個直接進花圃,一個從旁邊繞--這是裡瓦帝國皇帝指派給小女兒的兩位影子侍衛。

以貝爾妮公主的「身手」,偷溜出來玩瞞得過這兩位才是怪事,不過是看她難得開心一次,範圍又只在金沙薩城裡,在暗中調查這個小侍衛數次之後,皇帝陛下才任她外出遊玩。

正當可愛的貝爾妮公主對著一盆五色花發出讚嘆時,她的兩名影子侍衛倒了大霉。

襲擊來得非常突然,繞道的那位被至少二十枝弩箭射個對穿,鮮血飛濺中,他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下;而另一個侍衛身中數刀,拼上最後一口氣衝到貝爾妮公主身邊想帶她走,卻被那個傻傻的侍衛一刀割掉了腦袋……在那一刻,這小侍衛再也不是傻呼呼的樣子,他眼神澄清,那一刀快得像道閃電!

雖然這短時間的打鬥很劇烈,而且兩個影子侍衛也大聲示警,可是,他們的聲音是衝不出花圃裡的魔法結界的。

「你們是誰!為什麼這樣做?」

貝爾妮公主趕緊後退幾步,掏出隨身的小匕首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每一位王室女子從小就接受這樣的教育。

「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殿下是嗎?」那個一臉憨厚的花店老闆走了過來,向她行了一個簡潔的軍禮:「非常抱歉,讓您受到了驚嚇,下官是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聯絡處少校軍官。」

「斯比亞帝國的軍官?」貝爾妮公主疑惑的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科恩.凱達總督命令我,必須把這份請柬送到您手上。」少校拿出一張請柬:「其他的事,下官一概不知。」

「不管是什麼,我絕對不會看的!」貝爾妮公主堅決的說:「讓我回宮,我放過你們。」

「公主殿下,您沒有理解我的話,我只是送請柬來而已,看與不看,完全是您自己的決定。」

「什麼?」

「很高興認識妳,公主殿下。」少校向站在周圍的人做個離開的手勢:「我們的事已經做完,得告辭了。」

剎那間,連那個「傻傻」的小侍衛在內所有人都走光光,就剩貝爾妮公主還站在那發呆。

「這是怎麼回事?」公主殿下看著被少校軍官放在地上的請柬,算是第一次領教了什麼是真正的「哭笑不得」。

但公主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她才不準備去看那張請柬呢!在確定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她才謹慎的向外邁步,走了幾步之後,公主殿下猛的向外面衝去--衝到街上就安全了!

但很遺憾,她沒能衝到街上。

衝刺的時候,匕首當然不會再架在脖子上,就在匕首移開脖子的那一瞬間,美麗、聰明、驕傲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中了麻痺魔法,嬌嫩的身體就摔在離花圃大門僅五步的地方……

一個鐘之後,裡瓦首都金沙薩城四門緊閉,上萬近衛軍如臨大敵,神情凶惡的把全城翻了個底朝天。稍後,近衛軍分兵出城,順著幾條道路狂奔而去。有人看到,素有「軍中玫瑰」之稱的女將軍--溫特哈爾.雷尼,她也帶著一路人馬出了城。

當貝爾妮公主醒來時,發現四周是一片黑暗,身體下面應該是墊著碎羽軟墊,整個身體被一種古怪的魔法禁制著而無法移動,也無法呼喊說話。陣陣搖晃與前方的馬嘶告訴她,這好像是一輛疾駛中的馬車。

經過一個關卡時,貝爾妮公主甚至聽到前方有士兵和趕車的說笑聲傳來,不禁又氣又急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四周已經不再是黑暗的。貝爾妮公主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已經被移到一間船艙之中,耳邊聽到的全是「嘩嘩」的浪滔聲,竟然是在大海上了!想著自己離家越來越遠,十五歲的俏麗公主就再也忍不住悲傷,淚水開始順著臉頰流下。

艙門打開,走進來一個全身藍袍的人,是男是女不知道,手裡托著個銀盤,上面放些什麼也不知道。

貝爾妮公主心中一陣恐懼,急忙閉上眼簾。

「公主殿下,吃東西。」一個女性的嗓聲響起來,好像還不是很凶惡:「我給殿下解除魔法,如果殿下反抗,您一定後悔。」

聽到是女性的聲音,貝爾妮公主的眼簾才微微睜開。

這個藍袍人解除了她的魔法,再把銀盤裡的食物每樣吃上一點,然後向公主做個進食的手勢。

貝爾妮公主做出堅定不移的表情。

「如果殿下不吃,我就灌。」藍袍人的眼神裡流露出冷酷。

事到如今,貝爾妮公主只得活動一下手腳,委委屈屈的吃起來,至於是什麼味道……一點都沒能品味出來。

三天之後,大船才緩緩的靠上碼頭。

貝爾妮公主這次是走下船的,不過之前被藍袍人逼著吃了早飯,還梳洗打扮了一番。

碼頭邊已經有一輛漂亮的馬車等候著她,馬車邊的十來個護衛相當精神,警惕的眼神四下巡視。貝爾妮公主一看就知,這些人比自己的影子護衛還要厲害。

可是,這些人真的是斯比亞帝國那位流氓總督的手下嗎?大流氓手下的人,應該都是小流氓吧……不管了,反正都是壞人!

貝爾妮公主拿定主意,就算是死,也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

馬車停在一處莊園中,公主殿下看了幾眼周圍的環境,肯定此處就是對方的巢穴所在,於是勇敢的挺起胸膛,義無返顧的走進大廳。

可一進大廳,她並沒看到了凶神惡煞的男子或女子,也沒有大流氓小流氓之類……有的,只是和自己一樣年紀的十來位小姐。

是貴族小姐,這看得出來。

「咦,又有一位姐姐來了。」一位貴族小姐走過來:「姐姐妳叫什麼名字?」

貝爾妮公主警惕的後退一步,反問著:「妳是誰呢?」

「我……我是白沙行省總督杜朗.西索伯爵的女兒。」這位小姐楚楚可憐的回答:「我叫拂蘭.西索,來到這裡已經四天了。」

「白沙行省?」貝爾妮公主想了想:「斯比亞帝國第四大行省的白沙行省?妳是總督的女兒?」

「是的。」拂蘭.西索點點頭:「還有我姐姐。」

「妳們,也是被抓來的嗎?」貝爾妮公主這才知道被抓的不止是自己:「這四天裡,那些壞人對妳做了什麼?」

一位樣貌跟拂蘭.西索差不多的小姐走了過來,向貝爾妮公主點頭致意,這應該就是拂蘭.西索的姐姐。

「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們是在夜裡被抓來的,醒來就在這裡了。」她扶著妹妹的肩說:「這位小姐,待會有位夫人會問妳一個問題,如果你不回答『是』的話,妳就會多留一天。」

「哼,管他什麼夫人。」貝爾妮公主輕蔑的說:「不就多留一天嗎?」

「不是這樣的。」拂蘭.西索急切的說:「第一天他們不會給妳東西吃;第二天不給妳水喝;第三天、第三天……」

「第三天怎麼樣啊?」飢餓的滋味貝爾妮公主可是嘗試過的。

「第三天,他們給妳去看世上最殘酷的景象。」姐姐代替妹妹回答:「對女子來說,那是最恐怖之地。」

「最恐怖之地……那是什麼地方?」貝爾妮公主心裡毛毛的,畢竟這些壞人敢殺人,敢搶公主,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就是妓寨。」姐姐低下頭,愛憐的整理著妹妹的衣服:「我和妹妹已經決定了,我們會在今天答應那位夫人的。」

貝爾妮公主徹底的傻了……果然,流氓就是流氓,如果自己被送去那種地方,還不如死了乾脆。

女孩子們被一個個的叫上樓去,再被一個個的送上馬車,貝爾妮公主感覺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團。

終於,大廳裡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公主殿下已經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

下來的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是身穿露骨服裝,手持皮鞭的惡毒女人嗎?還是流著口水,專吃人肉的老巫婆?啊,該不會是一看見漂亮女子就會撲過來的三頭怪物……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貝爾妮公主的肩膀不由自主的縮了起來……如果不是王室尊嚴還在支援著她,可能公主殿下已經再次暈過去了。

腳步聲在她身後停下。

「早上好,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殿下。」一個溫柔清脆的女聲說:「能認識殿下,是我的榮幸。」

聽到這標準的宮廷式的問候語,貝爾妮公主才慢慢的轉過身。

說話的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女士……不,應該說是小姐,因為從她的裝束上看,她還沒有出嫁。

一襲淡紫的便裝長裙,幾樣銀製的雅致首飾,這位小姐正面帶微笑的看著她。

貝爾妮公主覺得這位小姐很親切,心裡的恨意已經淡了些。

「第一次見面。」這位小姐行完一個正式的淑女禮:「殿下可以叫我露西。」

「露西?」貝爾妮公主遲疑了一下,早已準備好的嚴厲訓斥竟然沒說出來:「早上好。」

「殿下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吧?」露西說:「我們可以上馬車再談嗎?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貝爾妮公主殿下是有很多問題要尋求答案,正要點頭時,她又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以維持自己的王室尊嚴。

「鑒於科恩.凱達的名聲。」公主已經肯定了,這是露西一定是科恩.凱達有什麼關係:「我不會坐他的馬車。」

在普通貴族來說,這是相當嚴重的侮辱,所以公主才小心的把攻擊範圍控制在科恩.凱達本人身上,而不波及整個凱達家族。事實上,凱達家族裡其他成員的名聲相當不錯。

只要這個露西一反擊,公主殿下就能推敲出她跟科恩.凱達的關係,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自己在這件事中的立場。

面對這其他人難以接受的攻擊,露西卻只淡淡一笑:「殿下不用擔心,為您準備的馬車是我國王室,夏麥家族的馬車。」

萬沒想到自己的攻擊就這樣不了了之,公主正在考慮要不要追加刁難的時候,露西已經走近:「大家在等,殿下請。」

無奈,貝爾妮公主只得上了馬車。

「公主看過請柬了嗎?」在馬車開始駛出莊園時,露西遞給一張請柬:「這是我為殿下預備的。」

貝爾妮公主接過請柬,拆開蠟封看了一遍,皺著眉頭問:「你們這樣無禮的舉動,也能稱之為請嗎?」

「這一定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露西說:「事實上,我才是代表科恩.凱達總督的,至於先前發生的事,我接到的報告是您被劫持,我是以五萬金幣的代價把您從劫匪那兒贖回的。」

「贖回?」貝爾妮公主又好氣又好笑。

「公主殿下,不然怎麼辦呢?」露西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情:「如果誰要是堅持其他的說法,對公主您的聲譽可是極大的污蔑。」

「妳要帶我去哪裡?」貝爾妮公主沒好氣的問:「是去參觀妓寨,還是去科恩.凱達那裡?」

「科恩.凱達長官在前線指揮戰爭,而殿下是去黑暗城。」露西微微一笑:「殿下和其他的女子可不一樣,她們的家族多少跟叛亂有點牽連,餓一餓、嚇一嚇,只是讓她們老實點而已。而殿下是斯比亞鄰國的公主,怎麼會不受尊重呢?相信我,公主殿下,您來到這裡,完全是個偶然。也請放心,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知會您的父親。」

當然是偶然了……不然還能怎麼說?貝爾妮公主只有接受這樣的說法。

馬車外響起陣陣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靠到馬車兩側。

「殿下要看看嗎?這就是科恩大人的近衛軍團,也是陛下的近衛軍團,這次神魔大戰中唯一一支打敗魔屬聯軍的軍隊。」露西撩起一點窗簾,表情無比的自豪:「是剛剛從前線調回來保護殿下您的。」

貝爾妮公主有什麼樣軍隊沒見過?就在去年的皇家閱兵排演上,當美麗的公主殿下出現在觀禮台上時,正經過台下、有著「精英中的精英」之稱的皇家第一騎兵團隊列裡一陣大亂,因為驚艷而倒地的騎士、四下亂奔的馬匹……曾讓場面一度無法收拾。

一定要讓這些所謂的「近衛軍」像去年的騎兵團一樣人仰馬翻!貝爾妮公主打定主意,伸出纖纖玉手,把窗簾整個翻起。然後微笑,足以讓人忘記一切的迷人微笑出現在她那如花般嬌艷的臉上……

罩衣「呼呼」作響,黑色的盔甲依然有節奏的抖動著,馬上的軍人雙眼依然注視著前方。他們駕御著矯健的駿馬,在道路兩側崎嶇的地形上奔馳,越溝過壑,手裡直指天空的長槍連晃都不晃一下……

貝爾妮公主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皇室女性經常出使其他國家,其中一項重要的使命就是觀察所經國家的軍隊--一支軍隊,就是所在國家整體力量的縮影。可這是一支怎樣的軍隊啊?專注的眼神,精湛的騎術,神俊的坐騎,還有首屈一指的武器裝備……

這些人就算不敢注視自己,不經意的挺胸昂頭這類小動作應該有吧?可是,沒有,他們什麼動作都沒有……

「黑色洪流,這是黑色的洪流。」貝爾妮公主在心裡對自己說:「能衝垮一切阻擋的黑色洪流。」

「我,」放下窗簾時,貝爾妮公主已經換了心態,她對露西這樣說:「我很榮幸接受此次邀請。」

「很高興殿下這樣講。」露西托起一個銀盤:「來塊點心吧!」

一路上的招待非常周到,馬車於數日後到達黑暗城。

也就在這天,女將軍溫特哈爾.雷尼帶領的三千里瓦帝國近衛軍逼近了暗月行省,與負責防守的暗月行省軍隊展開一次小小的對峙。

斯比亞帝國一團亂,還沒有明確跟從叛亂的行省總督們都在收縮兵力,坐看菲謝特.夏麥與魯曼的這場爭奪,邊境防守已經是名存實亡。

鄰近的幾個帝國對這塊富饒的土地一直都是垂涎不己,要不是有神殿的壓力,早就跑來奪占瓜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溫特哈爾.雷尼的這支小部隊才得以順利進入。

為什麼溫特哈爾.雷尼會知道公主的去向呢?因為她收到了一位「無賴」的便條。

跟她對峙的是科恩.凱達麾下的一位軍團長--莫亞准將。

本來是沒問題的,但溫特哈爾.雷尼堅持要帶三千人的軍隊進入,可莫亞軍團長接到的命令是只放一千人,於是大家就對上了。那邊三千里瓦帝國近衛軍,這邊兩千黑暗行省野戰步兵,就在野外站了一個上午。

雙方軍隊相距五百臂,雙方指揮官相距五臂。

試問,溫特哈爾.雷尼將軍是什麼人物?要說膽子,早在「神殿保衛戰」時她就敢和科恩一起上祭壇搶人開溜;要說面子,她又在關鍵時刻識破魯曼叛亂救菲謝特.夏麥一命;要說性子,連不可一世的科恩.凱達都挨過她的打……實在不應該在這裡耽誤這麼久。

可她的對手是莫亞--這位軍團長別的優點不突出,但要比韌勁,任誰都得低頭認輸。

為了早日找到公主,溫特哈爾已經施展了渾身解數,她的眼睛一會在噴火,一會在放電,剛剛來硬的,馬上又換軟的……

「一千。」無論她出什麼招,莫亞始終一臉平和的回答:「多一個都不成。」

「三千!」溫特哈爾怒火中燒,揮舞著拳頭:「這是最後一次,不然就打!」

「隨妳。」還是一臉的平和,莫亞軍團長將左臂平伸。

就像一塊展開的巨大黑布,本來隊型緊密的兩千野戰步兵立即就以防禦隊型散開,翼人升上了半空,魔法師給士兵加持各種魔法。

「我開玩笑的。」溫特哈爾洩了氣:「就一千吧!」

「好。」莫亞准將還是一臉平和。

溫特哈爾當時就有一種撕爛這人的臉的衝動……


黑暗城總督府,後議事樓頂層。

一身白色衣袍的菲謝特.夏麥陛下早已經批閱完了當天的文件,正負手站在窗邊,眼看著外面的天空。

「陛下。」維素.凱達上了樓來:「貴族名媛到了。」

「科恩的動作很快。」菲謝特的聲音有些索然:「都有些什麼人呢?」

「基本上,附近幾個行省的名媛都到了,有名望的也沒拉下。」維素.凱達回答:「還有,科恩請到了裡瓦帝國的小公主,貝爾妮.艾賓浩斯。」

「知道了。」菲謝特轉過身:「她們……都樂意來?」

維素.凱達微微一笑:「當然了,要多樂意有多樂意。」

「維素大叔。」菲謝特走到了桌邊,隨手拿起一份文件:「您幫我去接待一下好嗎?我想在這待會,科恩今天肯定會有軍情傳回的。」

「陛下,您聽我說。」維素.凱達嘆了口氣:「您不願意把自己的婚姻這樣倉促的決定,我很明白陛下現在的心情。但是,這是我們的戰略。」

「我明白。」菲謝特緩緩的點頭:「維素大叔,我真的明白。」

「其實,陛下也不需擔心。」維素.凱達靠近:「選妃而已,您選就好了。」

菲謝特看著維素,突然笑了。

「那就去吧!陛下。」維素.凱達把菲謝特前後打量了一下:「身為我斯比亞帝國裡最傑出俊雅的青年,陛下您一定會應付得來。」

「好!」菲謝特點了下頭:「先接見裡瓦帝國的小公主。」

總督府後大廳。

因為身份不一樣,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的馬車直接駛進了後院,其他女孩子現在還住城外的一處莊園裡。經過幾天的接觸,到步下馬車的那一刻,有意無意的,貝爾妮公主跟露西已經是手挽手了。

一下馬車,貝爾妮公主就覺得自己遇上了強大的對手,因為她面前站著三位總督夫人。

先前也聽說過這位「流氓」總督有三位漂亮的夫人,但貝爾妮公主沒往心裡去,想想也知道,被流氓看上而且娶到的夫人能好到哪裡去?就算漂亮好了,那也不過是花瓶玩物而已,或許,她們還沒有身邊這位露西小姐來得有風度。

可是,事實又一次的打擊了她。

論容貌,三位夫人足以壓倒自己,特別是那位精靈夫人;說氣質,三位夫人更是高出自己幾分;講處事手腕,菲琳夫人一出口,貝爾妮公主就開始自卑了。

好在三位總督夫人神態親切,話語裡也沒帶刺,這讓貝爾妮公主很欣慰。

正在閒談的時候,門邊的內侍長高呼一聲:「陛下……到!」

貝爾妮公主站起身來,注視著廳門……她對菲謝特.夏麥其人早有耳聞。流言中,這位年輕的皇帝似乎非常俊雅的樣子,但願他不是自己大哥那般的「俊雅」。

一身線條流暢的白色便裝,搭配只以銀線刺繡的腰帶,金黃色的頭髮用髮帶紮在腦後,渾身上下再沒有其他飾物,清清爽爽的菲謝特就這樣走進了廳門。

這樣的裝扮,與其說是簡單,還不如說是有點隨意了,自己怎麼說都是一位公主,貝爾妮公主在想。按理說,她應該在心裡生這位皇帝的氣才對,可是,貝爾妮公主卻無法討厭眼前這人,甚至期盼他快些走近。

但當菲謝特陛下真正走近的時候,貝爾妮公主卻發現心跳加快了。

「陛下日安。」

「各位不用行禮了。」菲謝特微笑著說:「請坐。」

大家坐下,雖然貝爾妮公主一直在命令自己抬頭,要直視眾人,可自己的目光卻固執的看著地板。

「陛下。」菲琳夫人在介紹:「這位就是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

「菲琳夫人這是怎麼了?這可算不上正式的介紹。」貝爾妮公主在心裡埋怨著,下垂的視野裡出現了一抹白色。

「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嗎?」有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是菲謝特,菲謝特.夏麥,很高興公主能來黑暗城做客。」

「是被你們抓來的,順便刺探情報……」貝爾妮公主在心裡不斷的努力,想劃清和眼前這人的界限。

但她勇敢的抬起微紅的面龐,與菲謝特四目相對的時候……

美麗、聰明、驕傲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她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又被麻痺魔法擊中了。

數日之後,風塵僕僕的溫特哈爾.雷尼帶著一千人的近衛軍趕到了黑暗城,當見自己的小公主時,女將軍一點都沒有遲疑,立即上前參見。

「公主殿下。」溫特哈爾單膝跪下:「陛下要我確定您的安全。」

「我現在很安全。」公主扶起她說:「溫特哈爾,我們多留幾天。」

「多……多留幾天?」溫特哈爾呆住了,沒見過這樣的,被人劫持之後還不想回家。

「溫特哈爾將軍。」菲謝特陛下遠遠的走了過來:「好久不見。」

聽到這個聲音,貝爾妮公主笑了,是那種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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